崖底有微风吹来,好像盘踞于黑暗中的活物的鼻息,喷在她雪白的面颊上。道平在白骨林前合上了眼睛,残留下凶猛而纷乱的影子。她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数到第八声时残影尽数淡去,印入了脑海。她睁眼看准最近的落处,脚尖轻点,如燕雀似地跃了出去。
白骨林不啻一座危机四伏的迷魂大阵。石笋高低错落,笋尖的高差竟可达丈许,矮的沉在光照不到的低暗处,高的耸入垂落的钟乳之间,若隐若现,似有还无。况还有那上方的石钟乳穿插于众石笋间,细的若针瀑,扁的如轻云,宽的似屏风,厚的如城墙,轻者扰乱视野,重者直接横亘于路径当中,成为纵跃间极大的障碍。而笋尖个个溜滑,仅供一瞬借力,容不得你半点的迟疑,更遑论停在其上悠闲地考虑下一步的落处。一旦进得这白骨林来,你便只能凭借刹那间做出的判断,无休止地移动,直至踏上实地,或落入深渊。
道平纵上跃落出数步,心里便大致有了底。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这白骨林固然错综莫测,毕竟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比之那周天参同所映照的星辰浩渺,不可等量齐观,四千九百六十八步无极万化,自也不是寂然不动石阵可与相提并论的了。
只见她在形态各异的石笋钟乳间轻盈趋退,袅娜俯仰,翩跹跨踏,巧俏跃纵,动作行云流水,无所牵制。有时明见她向着石墙撞去,又在千钧之际以刁钻的角度错开,或从某处极隐秘缝隙中滑过,虽则乘危蹈险,却似闲庭信步。她的身影宛如在林间嬉戏玩耍的小貂儿,发带上金丝闪耀,好像山石缝中的丝丝清泉。
不移时距离对侧的崖台仅剩三四十丈之遥,前路上的笋尖忽而呈现出高度明显变矮的趋势,她不得已一降再降,往更深暗处寻路前进。处在低层的石笋形态与上层迥异,已不可用“笋”字形容,而更像簇簇的银针,大多不比小指粗细,她甫一踏过,便听身后一片细微碎裂之声,心情当即笼上阴云。被她踩过的石针纷纷折断,即便一时没断的也定禁不住再踏,等于绝了退路。她转瞬即明白此为自己缺失两成功力所致,修练不足的弊端终在此刻显现。
而相较担忧退路,前路的危机更为紧迫。因之前一再降低高度,那对侧的崖台与她头顶已有了五丈的落差,眼见陡立的峭壁越来越近,却不见任何拔起的石笋,无可供攀升的凭依,等待自己只有撞向峭壁跌落一途!
转眼间,最后一根石针在她脚下发出“咔嚓”声后粉碎四散,她奋力向前飞扑,却也只是徒劳:对面峭壁上的石帘像条光溜的鱼,轻松地从她手中滑了出去。她随即心里一空,身子已快速向下坠落,手脚像被冻住似地麻痹,顿觉悲凉无已,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她仰面落下去,耳边风声尖锐呼啸,因为无力回天,将要闭目就死之际,视野中骤然凭空聚起一片黑云来。她弄不清那黑云为何物,但见它的边缘变幻无常,卷动得时缓时急,轨迹殊为特异,更怪的是正不断壮大,朝自己滚滚而来!
顷刻间她眼前一黑,只听“呼——”的一声,随即熟悉的触感擦过耳际,面颊和手背,像枯叶而又柔软。她尚未弄清状况,便觉身子蓦地一轻,竟就此止住了坠势。无数双翅膀扑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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