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诚惶诚恐地支吾:“这……倒是没提。”又一人上前道:“听山下村中的老人说,这山里原是有户姓姜的,住得很偏僻,早年只与他当家的有往来,不过已有七八年没见着,都猜是和其它山民一样,抛家逃难去了。”
江离道:“自先母八年前亡化,先父不久后害了寒症,一病不起。我兄妹二人除了偶去买药,很少下山,不与村人相熟。”他表面不露声色,实则心跳如鼓,暗道这荒山野岭,怎知有个看坟之人?倘绣衣叫来那看坟的当面指认,不免言语缠搅,横出枝节!须得想法子打断这话头才行。于是垂目低声对在一旁的格悟道:“大师,请借一步说话。”
格悟更不推脱,当即殷情将他让至殿外。江离再拜道:“穷途末路之际,多蒙大师慈悲施助,得送妹子棺柩还乡安葬,感激不尽。”说毕望了眼殿中那一排徒众,面带羞赧,作尴尬之色道:“只不知何处得罪令徒,要将我作贼寇般提防,着一众雄雄赳赳,凶神样的人来审我。我虽一名不文,亦知礼有耻,不堪受此羞辱。”声调起伏,像在努力克制悲愤,又道:“今日葬了妹子,大事已去,既见疑于令徒,我知趣离开就是。还望大师归还画轴,任我自去,死生有命,绝无怨言!”
格悟眯着眼听罢,念了句佛号,满面慈悲道:“这些都是我龙华寺在此地各堂的堂主,他们是过来拜见我那徒儿的,你切勿多想。”随即向殿内一挥拂尘,吩咐绣衣道:“冒突了施主,还不让他们散了。”那七八个堂主见状皆一脸迷茫,只等着绣衣示下。江离看在眼里,心道原来这些地方上的堂主只认得绣衣这都监级别的人物,却不识掌教住持就在跟前。
待绣衣不情愿地遣走众人后,格悟对江离道:“老身怎会信不过施主?反是老身,只盼能稍稍打消施主对我的顾虑。”
江离暗地冷笑:他们今日召来这一干徒众头目,意图不能再明显,一为查自己底细,二是自证身份。若自己心怀鬼胎,则取前者逼迫恫吓之用,若自己确无虚假,便作后者拉拢取信之用,这就是软硬兼备,势必要逼自己尽早吐出那秘密来。原来零露预料格悟有此一举,故而断定自己不再有时间来思考对策,拖过今日,也挨不过明日。既已看清退路已绝,他干脆收科道:“不敢,大师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
格悟将拂尘一搭,躬身道:“只要施主不觉困扰,那便再好不过。”
江离道:“大师这般诚意待我,我也不是不知好歹。先父留下的话,也没甚么好瞒的了,现就告诉大师罢。”
“施主请讲。”格悟眼中的兴奋几要压制不住。
“他只留了一句话,”江离暗暗咬牙,话在舌尖打了几转才说出来,“六翮在大霜海。”
“大霜海……”格悟沉吟道,“尊公还说了甚么不曾?”
江离摇头道:“至于何意,我也不知。”
格悟兀自沉思,不时低声念念有词,俄顷,他对江离一躬身道:“那就烦劳施主,陪老身往那沧州一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