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人在一扇通透如无物的水精屏风前落座,仙子奉茶已毕,播流将余人屏退,不先问二人身份来意,却先道:“适才听小娘子道,关于段善本的故事你有话尚未说完,现下无人打扰,可否讲出来让我听听?”
他生得极好,看来比实际年轻很多。想来顺遂是他人生的常态,愁云总是来不及爬上他的眉头。他的脚下总是坦途,无论前行停留还是倒退都由他心意,他的世界广阔,所以他的心性,自然便是糅杂万千的,有一点骄傲,一点谦逊,一点沉稳,一点不羁,一点老练,一点天真,一点勤勉,一点懒散,一点固执,一点豁达……唯这绝无仅有的过往,才能将各种看似矛盾的性格兼并包容,造就出这飘忽不定的气质。此刻道平坐在他的面前,虽觉他该是个体贴宽厚之人,却又不由自主地提防着他任性胡为,与何忧的天然透澈截然不同,这令她既感亲近,又想要戒惕。
她在来此途中已自反省,撇开道理不说,在范大官人的地方给他添了些乱子,就是不该。所以这时再被问起,便有点讪讪地答道:“那都是逞能胡说,大官人快别问了。早晚教我口舌生疮,成个哑巴!”
播流笑道:“我听了前半截,觉得小娘子说的在理,没甚么不该。”又对何忧道:“封兄同意么?”
何忧向来话少,只道:“几句闲话,不想也能引起范大官人的兴趣。”
“闲话才有意思呐!”播流道,“况且与云韶仙馆也算有些关系,令人不得不在意,小娘子还有甚么想法,请一定让我知道。”
何忧少经世事,却也没有天真到以为这范播流亲身相见只为闲聊。但一时还弄不清对方用意,只得姑且对道平道:“既然范大官人坚持,你就说说罢。”
“我说,说甚么呀?”道平顿时有些尴尬,没明白这事还有甚么好说的。
“那不如由我来问小娘子罢,”播流道,“你道那邻桌之人为何恼你?”
道平面带惭色道:“因我话中对段善本含有不敬之意。背后妄言他人是非,这确是我的不该。”
播流笑道:“哎,不管道理,我可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而已。我仔细一想,觉得你说的对啊!那段善本先是为重金所动,扮作女子去替人争名夺利,得胜后又自报家门,去御前献艺,明摆着包藏了名利之念,他身为出家人这么做,就是德行有亏。但那两人恼你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纵观段师生平,轻易就能找出更多事迹,证实他并非这般人品。其间矛盾,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道平道:“那就是这故事有假咯。”
何忧道:“此事史书中有确切记载,大概不是编造。”
“啊这……”道平想了想,忽道,“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啦,那女子另有其人,根本不是段善本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