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默默不动,直到零露稍为平复,方试探地问她有否好些。零露默了片刻,然后退开些距离,操着黯哑的嗓音答道:“……好了,只不知能清醒多久。”
“是因为这个,所以你躲着我?”
“……我害你盲了眼,两次险些杀死你,”零露气息发颤,“从一开始,我便不该来靠近你。”
“可你究竟怎么了?”江离回想她那癫狂之状,犹心有余悸,“此处没有那格悟倒念心经,你怎还会……”还会神智混乱?
零露沉声道:“修习内功,本质在于顺导经脉,调适气血,经年累月才得以筑就根基。一旦失其常度,就如大厦倾颓,损伤不只在一朝一夕。如今我诸脉倒行,心神逆乱,已如逆水之舟,纵没那恶贼推波助澜,用不多久,怕再无清醒之时了……”
这实在出乎江离意料,骇然问道:“怎会……你修为恁般了得,就寻不到化解之法么?”
零露道:“他这一招,实是以深厚内力相冲,以令我内功之法度崩摧瓦解。若要与之抗衡,惟有两途:要么修为凌驾于其上,那样便可反客为主,转败为功;要么散尽修为,令其无处着力,无的放矢。”
江离听了暗暗感到绝望:这两条道路,岂非哪个也走不通?前者要她赶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于内功上远超格悟,这势必没有可能。而后者,哎,她血海深仇,若修为尽毁,还如何报得?或格悟杀来,不还是只有等死的份?果就听零露同自己想在一处道:“此二法无论哪个我都做不到,所以有与没有,结局都一样。”
江离忽想到一事,因问:“我听格悟道你中了一拂六尘,不日便将毒发而亡。而如今你尚能活着,是不是和这颠倒之状有甚关系?”
“我能活着,是因为毒没有发作,我体内的一拂六尘已经解了。”
“解了?!怎么解的?”
“是绣衣。”耳边有袖口摩擦之声,似乎是零露动了下手臂,“她齿中早藏下了解药,临死前往我腕上咬那一下,乃瞬时以真气打通了经脉冲要之处,强行将解药逼入,暗中替我解了毒。”
江离意外道:“没想到,她也会花心思去救人。”
“……我想她私藏的那解药,大概是为以防万一时给自己备的。把解药给我,则是偶然。她恨格悟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临机生出了报复之心。但凡她往常有半点偏向我的意思,格悟也不会不加提防,最后让她在眼皮底下坏了事。”
“你说她从前给你偷送汤饭,救过你的命,那也是为自保或报复么?”
零露闷笑一声,各中情绪混杂:“那会儿呵,那会儿她还不是现在的她,还是个……”然后顿住,继之以良久的沉默,末了道:“……算了,人死灯灭,不提也罢。”
江离猜她大概是想说,那会儿她还是个孩子,天性纯善还未被龙华寺全部抹杀。从零露的沉默中,江离体会到一丝凄凉,那些话她未说出,只因听来像是替恶行累累的绣衣和自己狡辩。
“说要紧的罢,”零露道,“我把你引来此处,过后又没有个交代,这的确不妥。但我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相认只怕误伤了你,一时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法。本想多拖延几时,却没料到你这么快就拆穿了我,事已至此,你先前想问甚么,就都问出来罢。”犹豫了下,又道:“你的伤……难受不难受?其实也不必急在今日……”
“我没事。”江离急打断她,匆忙想了下道,“你先告诉我,若我吹响了那螭龙螺,这里将会怎样?”
“大约……甚么也不会发生。”
“无事发生?那你为何那般死命拦我?”
“我阻拦你,是怕螺声被格悟听到。”
“格悟?”江离纳罕道,“我们已在此地将近一月,他都未追来,我还道他早已离开了。”
“不,他就在外面。听到螺声,他会来得更快。”
“为甚么?你看得到他?”
“我虽看不到,”零露道,“但在格悟那里,你我不过刹那之前才被卷进沙潮之中,所以他一定还未离开。”
“刹那之前?”江离于惊诧之中联想到何忧菩提庄中的经历,因问:“你是说,这里虽过去了一个月,但在被沙潮阻隔的格悟那只是刹那?
“对,因为沙潮内外感受到的时间不同。”
“……是那开信刀的缘故?刀在格悟手里,他引发了铃震?”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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