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泽视线灼灼,无瑕的面庞在火光的遥映下美得不可言说,周景夕却没有闲心来欣赏。她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羊皮小靴抵上了斑驳的桌脚,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刺耳的声响,突兀得有些阴森。
他方才那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定神闲,仿佛事事都胸有成竹游刃有余,不大像在吓唬人。她有些诧异,微微的慌乱从背脊爬满四肢百骸,然而到底是见过风浪的女将,她极快地镇定下来,两只莹莹的大眼睛瞪着他,道:“这个时辰,厂督不在房中歇着,到我这儿来打赌?谁要与你打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我是被唬大的么?”
厂督一哂,一撩袍子施施然在她面前的杌子上落座,眉目如画的面容上寥寥含笑,眼角微挑觑她,语调平平,只说了两个字,“过来。”
周景夕自然不动,她俏脸上写满警惕,非但没过去,反而更朝后退了三步。
见她对自己退避三舍,蔺长泽微蹙眉,眼底霎时凝起严霜,重又开口,这回的语气便不如之前好,隐隐透出几分愠色来,道:“过来。阿满,别让我说第三次。”
眼见他要动怒,五公主心头微微一惊。不得不承认,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人总是令她感到恐惧,总是能轻而易举拆穿她的伪装。她是色厉内荏,面上摆出漠然强势的模样,内心却是虚的,面对他,她很容易手足无措。
譬如此时。
公主心中一时翻江倒海。他这副模样,没由来地令她害怕,恐惧是骨子里出来的,说不清为什么,似乎来自女性的本能。她从那双沉冷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欲|念。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她不止一次在这双瞳孔里看到过。
不同于对权力的执着,这种欲|望简单而原始,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求,正因为熟悉,所以她才慌张。他眼底的欲|念比过往的每一次都浓烈,令她感到一阵不可忽视的威胁。
周景夕呼吸吃紧,目光死死盯着他。认真说,她与他是极亲近的,无论心思是否各异,至少两人的身体是十分亲密的。拥抱,亲吻,甚至更多令人想想就面红耳赤的事,他们都有过。
他这个时候过来找她,又是这样一副态度,十有八|九是有不洁的念头。思及此,五公主不免感到可笑,这位督主人前是一副清心寡欲不染纤尘的高洁模样,暗地里却是个好色之徒。可是有一点令人瞠目,他不是个太监么?太监也能在好色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这也忒匪夷所思了!
猜到他要干什么,周景夕面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怪诞,心头的恐惧倒是减轻了不少。这种事她虽然抗拒,但好歹经历过,不似对未知事物那般恐慌,
蔺长泽审视她,沉冷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张略微发白的小脸上,不发一言。不多时,只见五公主挪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踟蹰着在他旁边的杌子上坐下,试探道:“厂督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督主并未作答,纤长苍白的五指微动,倒上一盏清茶徐徐推过去,“殿下请用。”
“……”无端端的给她倒茶,看样子有蹊跷。五公主几不可察地蹙眉,面上却微微一笑,并不动那杯茶水,只是含笑道,“茶凉伤身,这是厂督说过的话。你这么晚来找我,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我倒杯茶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蔺长泽勾了勾唇,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杯子上,发出“叮叮”的脆响。
周景夕的目光落在那如玉的指尖,未几,听他莫名其妙道了句,“的确,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话音落地,他端起茶杯兀自饮了一口,面上的神色淡漠如常。
见状,五公主的面色微微一变。她心中感到些许愧怍,暗道这回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厂督此言,想必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如是一忖,她双颊浮起几丝诡异的红云来,垂着头扯出个尴尬的笑容,迟迟道:“……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的。”说着稍顿,又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复小声嘀咕道,“主要是这会儿实在太晚了,厂督言行古怪,也无外乎我提防你么。”
不料蔺长泽却挑了挑眉,沉声意味不明道,“你提防我是对的,因为我今晚的确意图不轨。只可惜,阿满,你永远都是百密一疏。”
他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在周景夕听来却令她毛骨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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