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胜利当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各艘主力舰的伤势时时牵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而这种心理上的“伤痛”就像刺激野兽一样激发出他们骨子里的好斗精神,越是受到危险挑战,越要狂放地坚持到底。
“报告长官,我舰后部14至18号水密舱已注水完毕,舰体纵向平衡恢复,舰内进水约1400吨,进水速率处于可控范围,如果损伤不继续扩大,预计6个小时可以排空大部分进水,使得航行性能恢复到较为理想的程度。”
站在舍尔和夏树跟前报告情况的,是舰长贝恩克将军的助手。德国无畏舰可不是永不沉没的怪物,“国王”号在战斗中的损伤其实比英国人的预计更加严重,它在遭到英国主力舰集中攻击时挨了5发12英寸及以上口径的重磅炮弹,与英国旗舰对轰时又挨了2发,一座主炮塔被击伤而无法正常运转,一座双联装的6英寸副炮塔被轰上了天,水线位置的舷侧装甲带被凿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大口子,而最有可能造成致命损伤的是一发击中上装甲板13点5英寸穿甲弹,它轰开了10英寸厚的装甲板,炸穿了处于半空状态的舷侧燃料舱,引发的火势直扑二号主炮塔下方的弹药库。为保周全,舰员们只好采取向弹药库注水的紧急措施,形势得到控制后,他们只好向舰尾注水,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舰的纵向平衡。整个过程中,战舰的外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英国人因此受到了蒙蔽,随行的德国舰艇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旗舰上发生过这样惊险的一幕。
刚听完报告,英舰打来的炮弹便呼啸着落下,“国王”号庞大而雄浑的舰体猛然一震,巨大的爆响犹如天雷轰顶,震得人们的耳朵嗡声一片。
爆炸的余威刚过,军官们忙不迭地察看战舰损伤去了,就剩几个人站在原位。舍尔忽而抒发感慨:“如果我们像纳尔逊那样倒在通往胜利的最后一级台阶前,既是此生莫大的荣耀,也是一份永远的遗憾啊!”
夏树微微一笑:“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在瓦尔哈拉圣堂一起领略德意志的最终胜利吧!”
舍尔道:“我这样的年纪,有幸参加了这几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大海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无遗憾了。可是殿下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半辈子的时光去继续抒写属于您的伟大传奇,怎能满足于到此为止呢?”
“人性是贪婪的,所以人生永远没有满足的终点。”夏树回答,“在最伟大的时刻光荣谢幕,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舍尔停顿了一下,说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一切听凭宿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这曾是夏树非常推崇的一句哲理,可是随着波澜壮阔的战争成为他生活的主题,战场上的一幕幕让他的人生哲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有时候,全力以赴未必就做到了最好,如若不能找对方向,使再大的劲也难有理想的成效。
“还记得费迪南大公遇刺之后,英国舰队驶离基尔港时向我们发的旗语信号吗?”夏树以轻缓的语气问说。
舍尔颇感意外地扭头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答道:“今日为友,明日为友,永远为友。”
“你觉得这是他们由衷的寄望么?”
舍尔迟疑了一下:“不,他们绝不会把已经强大起来的德国海军当成他们的朋友,历史上的每一个挑战者都受到了他们的无情打压。英国舰队离开之后,我一直以丹麦舰队在107年前的遭遇警醒我的舰长们。在冯-英格诺尔将军面前,我也多次提到过这一臭名昭著的历史事件,虽然英国海军并没有在那段敏感的时期做出危险的举动,我认为这是他们出于政治而非军事战略的考虑。如果由温斯顿-丘吉尔那样的激进官员掌控当时的英国政府,我们有可能在8月4日甚至3日受到英国海军的袭击。”
“所以,我们没必要对他们手下留情。”夏树昂首望向海面,除了受损的二号主炮塔外,舰上的其余三对主炮均已牢牢锁定英国旗舰。他隐隐有种预感,包括“铁公爵”号在内,大半支英国主力舰队将与英国海军最后的荣耀一同消失在这冰冷的北方之海,但这个噩耗并不会如德国高层所愿彻底击垮英国王室、政府和民众,皇家海军所遭受的灭顶之灾很可能激起英国人不甘屈服的民族意志,他们将继续战斗下去,在法兰西,在不列颠,在爱尔兰,在广袤的大西洋,在湛蓝的地中海,在辽阔而遥远的非洲,在神秘而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