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阿芫,你说到底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她看着大哥的脸一片茫然,张口想说不知道,却发现“她”眨着灵动的双眼,狡黠一笑:“敌不动我动,敌欲动我先动,敌若已动,那我便乱动!”
怎么回事?她怎么能看见自己的脸?
大哥听她谬论,起先一怔,然后大笑:“阿芫果真见地独到,同那句人而无礼,胡不踹死,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不踹死?”这句话……好熟悉。
她忽然记起,小时候初学《诗经》,其中一篇《鄘风.相鼠》中有这么一句,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她那时才开蒙,不认得那么多字,但是诗的大意她明白。看遄和踹长得象,立意上也说得通,便大大方方念出来了。那时正值卫国公府设宴,她在席上这么一念,大大折了四叔“名士大儒”的面子,所幸那位友人不是学究,听了之后笑得前仰后合,还夸她天资聪颖,手段雷厉风行,将来必成大器……成大器,也许吧。那么久远的事,久得她自己都要忘了,这时候居然还能想起来,她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吧!
眼前忽明忽暗,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了一样,连天地也看不清了。
“娘娘——”耳边有人一声惊呼,连带着有重物摔落的声响。
跌跌撞撞下台阶,嬴姑和念奴怕她跌倒,拿手左右护卫着。她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踏在云端上,不在乎下一刻会不会从阶上滚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身体在阔大的袄中缩成一个核,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刮得她体无完肤。
“啊——”她捂着头痛苦呻、吟。
扶着她的手被狠狠甩开,她腿里发软,踉跄着往前走,摔倒了爬起来,手心和膝盖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恐慌。
“皇后……皇后!”
她不要听他们的话,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所有人都要害她,他们都想她死!有人在她面前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扬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滚开!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这就迫不及待想给我收尸了?!”
那记耳光响亮,惊呆了所有人,顿时跪倒一大片,“皇后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别再演戏了!”她瞪着眼尖声叫喊:“你们都想要我的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余光看见旁边的鹿角刀架上供了把元乾的佩剑,抽出来便朝宫人刺过去。霎时间喧闹起来,她浑身无力,被众人拼死拦住。
忽然,她茫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掷了剑,摇摇晃晃往外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念奴哭喊着死死拉住她,殿中一片混沌的绵绵哀哭。
不知何时,她把所有人全都赶了出去,茫茫大殿中只剩她一个人。
她抬头看渐渐冷清下来的穹隆,太阳悬挂在西边的天幕上,她把手伸进光带里,没有半点温度。早春的风从指间穿过,反而冷得彻骨。她怔怔望着那斜阳,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仿佛无悲无喜的石像。
一个人把她纳进了温暖的怀抱,再没有寒风侵蚀她的身体。她抬眼,果然是他。
“怎么跟个小花猫似的?”他摸摸她的脸,好笑地看着她的花猫脸。
阿芫不好意思地笑笑,看见念奴打了盆水进来,目光立即被她脸上火辣辣的红痕吸引,忍不住去摸,“念奴,你的脸怎么了?”
念奴慌张低下头,支吾道:“没事……我刚才在院子里……摔……摔了一跤——奴婢伺候您洗脸吧!”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元乾自己拧起水盆里的白布,用眼神示意念奴出去。念奴得了暗示,假装平静地开门出去,却没有走多远,而是背抵着殿门,捂着唇无声痛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