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个冤大头。不过是人类搞出来的无聊把戏,你还当真了?还是说你打算转行搞扶贫?那先前那人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吧?”
“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既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人死后或许根本不会有灵魂存在,也不需要什么救赎。我只是突然想那么做。”
米凯尔无神地眨了眨眼睛,话虽如此,他方才确实祈祷了,只不过祈祷的对象并非是人类塑造出来的一个模湖不清的“主”,而是某个曾经切实存在过的对象。
至于这么做能有什么意义?他自己都不知道,大概只是一时冲动罢了,反正钱也是随手捏的。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气,倒是把堆积在道旁的排泄物臭味挤掉不少。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柯洛斯滕的街道上,头顶的阳光从温暖变得灼热,又变成了慵懒的血色,而后便是浓重的黑暗。
他们仍在走着,仍未停歇,直到天色再次亮起,直到阳光不断变换角度,最后无可挽回地坠向西边的原野……
梅比乌斯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打算做什么?就一直这样浪费时间?”
“你可以这样认为。”
米凯尔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么?我们的时间总是足够的,所以完全可以花更长的时间去等待一件事慢慢发芽。”
“嘁!”
梅比乌斯龇了龇牙,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甩了甩头。既然她选择了跟着米凯尔离开往世乐土,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她当然不是不喜欢这样闲暇的时光,如果不考虑其它的一切,对于和米凯尔肩并肩花上一个白天的时间去走遍柯洛斯滕的每一条街道这件事,她其实很愿意、也很享受。
但……虽然米凯尔没有明言,可是他先前为什么要花上百个金格罗申买下那张赎罪券,他心中的那个“主”是谁,她难道不明白吗?
短短的心酸过后,又是更加深重的无力,毕竟,她永远无法战胜一个死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
于是,她只能机械式地迈动脚步紧跟在米凯尔身侧,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久违的激动,还是澹澹的心酸,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他们的时间太过漫长,他们的目标太过于宏伟,以至于那一点点私情在如今看来也变得十分渺小幼稚——尽管她不久前才给了米凯尔一巴掌,以一种极为激进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砰!”
大概是想的太出神了,梅比乌斯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变化,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米凯尔拉到了身后。
不远处的民宅大门被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踹开,过了大约有半分钟,屋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
伴随着一声叫骂,一个中年男子提着斧头冲了出来,但在看到门口的骑士时,他极为娴熟地扔掉斧头,而后双手高举,仿佛那是一种礼节。
直到这时,米凯尔和梅比乌斯昨日便见过的那个推销员才满脸堆笑地从两个骑士的肩膀缝隙间挤了出来,站到了那个男子面前。
一切正如他昨日所预料的一样,这几日赎罪券的售卖收益不少,可要说能弥补天命东征的损失,那恐怕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一切都是因为民众的不配合,自愿认购赎罪券的民众还是太少,虽然信仰上帝的人很多,但是愿意向上帝献出钱财乃至更多的人还是太少了,就算有,也都在先前的东征中失去了生命,又或者耗尽了家财。
推销员虽然也可以像他昨日那样半强迫售卖,但也只能欺负欺负老弱妇孺,真遇上身强力壮的顶梁柱,被暴打一顿都有可能。而老弱妇孺又有多少钱财呢?
所以,老爷们总结得出的结论就是,民众中的好人还是太少了,需要以武力手段上门催收……啊不是,是劝导民众认购赎罪券。
这对于推销员来说也是好事,不说其他的,他可以卖出更多的赎罪券,一张赎罪券赚五个金格罗申,什么生意能有这个好做?
但他也并不怎么开心,倒也不是身边这两个骑士断了他的“财路”,他现在同样也可以把一张赎罪券卖六个金格罗申,只要分给两名骑士一人一枚就好……嗯,所以他把价格提到了八个金格罗申。
真正让他难受的是,他这几日售卖赎罪券得来的钱财,中午时却被人抢了个精光,对方似乎是刻意羞辱,还大摇大摆地留下了六个金格罗申,美其名曰——买一张赎罪券赎罪……
对方甚至顶着一身可有可无的组装,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算了,不多想了,贵族的事,他也管不着,就留给贵族老爷们自己头疼吧。
不过,他正是在一把屎一把尿……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去找天命的工作人员哭诉的路上被抓了壮丁,被分配了催收业务。
“先生,买一张赎罪券吧!”
推销员没了家业,声音有些没底,但想到身后的两个骑士,他又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我可没犯什么罪!我从小到大都是个实诚人!我从不吃肉、也不喝酒、更没有碰过除了我妻子之外的任何女人……男人也没碰过!我没撒过慌,也没背叛过任何人,更没有对任何对我好的人发过火!”
那男人还有些不死心,他看到推销员身后的骑士站着不动,便犹自嘴硬着。
“没有罪,那怎么可能呢,人生来便负有原罪,况且您长到这么大,一定忘掉了很多事吧?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足以另您下地狱的罪呢?况且,就算您本人没有什么罪,难道您的家人……您的父亲就没有什么罪了吗?他现在或许正在地狱承受烈火的灼烧,您作为儿子能忍受这一点吗?若是您对此熟视无睹,不也是犯下了不孝的罪行吗?”
男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就连两个骑士都就着头盔的眼缝对视了一眼,以表惊叹。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屋,没一会儿拿来了六个金格罗申。他知道自己或许可以再挣扎一下,推销员的话不是没有破绽,只要他嘴硬,他就是没罪,但他同样清楚,对方就是在合理合法地抢钱,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讲道理,给钱就完事了。
“拿去拿去!”
熟料推销员又不买账了,他接住六个金格罗申,又向着男人摊了摊手:
“您父亲的罪孽比较深重,需要八个金格罗申才能赎罪。”
“你!
!”
男人用食指重重点了点推销员,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重新拿了两个金格罗申交到了推销员手中。
“这下总好了吧?”
推销员笑眯眯地递给了男人一张赎罪券,见他付钱如此果断,推销员反倒有些后悔了,他眼珠一转,突然毫不犹豫地跪下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你干什么!猥亵啊!”
“这位先生啊!您父亲的罪孽实在有些深重,方才的八个金格罗申还不足赎清他的罪孽,还需要再来八个!求求您了先生,再买一张吧!我已经看到您父亲的左脚迈出火狱了!您只需要再投八个,他的右腿也可以迈出来了!”
但这一次,男人没有再给他机会,他将推销员一脚踹开,用力将门掼上,隔着门怒吼道:
“我父亲没有右腿!”
看着眼前的闹剧,梅比乌斯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她略带讽刺地发问,米凯尔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突然,不远方的广场传来鼎沸的人声,米凯尔忽然起步,拽着梅比乌斯的手向着声音的来源飞奔而去。
是真正意义上的“飞奔”,梅比乌斯本能地迈开脚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只是在空中无意义地扑腾,整个人被米凯尔拎在半空中,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挂件。
下一瞬间,两人便来到了屋顶,俯瞰着脚下广场上扰攘的人群。
在人群的最中心是一座木头搭起来的潦草舞台,舞台上站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女,她戴着紫色的半脸舞台面具,身躯被一张破旧的麻布袋裹着。
只看了一眼,米凯尔就扯了扯嘴角,半是无奈半是嘲讽地笑了笑:
“卡斯兰娜家的人还真是笨蛋!”
她找的麻布袋也太小了点,根本遮不住脑后的白色发辫,里面的女武神常服也没换,领口甚至还能看见卡斯兰娜家族的黄铜徽标……
“噗!”
梅比乌斯也笑了起来,几乎将一整个白天的不爽一扫而空:
“卡斯兰娜?是凯文的后代?虽说他本人看上去也挺傻的,整天跟个小跟班一样挂在梅身后,但也不至于是个笨蛋吧?还是说……”
她用余光瞟了眼米凯尔,不无讽刺地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卡斯兰娜长期和沙尼亚特通婚,这笨蛋基因你也得负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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