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抱住了她,问她能否相信自己:
“华,如果我说,我有办法逆转所有的一切,我有办法,让崩坏给这个世界造成的每一次伤害都不复存在,但又并不是以抹除的形式,你愿意相信我吗?”
是的,或许,米凯尔一直没有变。
如果,他真的没有变呢?
有没有可能,最晚从那时开始,再到他轮回世界,他想做的都是这一件事——逆转所有的一切。逆转崩坏带来的所有伤痛。让包括爱莉希雅在内的,曾经如此骄傲地活过的生命,能够继续如此骄傲地活下去。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有,但华反而因此更加惶恐了。
在翻找记忆的过程中,她不止一次地听到米凯尔或有意或无意地强调着一句话:“凡事皆有其代价,等价交换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逻辑。”
如果说,他仅仅只是想让爱莉希雅活着这一说所要付出的代价能被认为是这个世界,那么他想要让整个世界连同爱莉希雅存在下去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等价交换,有什么东西能和整个世界等价呢?
答桉显而易见,能和世界等价的,唯有终焉本身。
所以她如是说道:
“梅比乌斯,你不光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他。”
若是梅比乌斯真的明白这一点,她此刻应该抱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才对——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呵呵!”
梅比乌斯冷笑了两声,“你或许并不明白,米凯尔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梅比乌斯的指间已有细小的电弧闪烁,凌霜横在她脖颈间的轩辕剑也收紧了些,她完全有信心抢在此人面前出手,可没有师傅下令,她也不清楚是不是在此刻就要削掉这个看上去比她还年轻的女孩儿的脑袋。
毕竟,这个家伙看上去也是师傅的熟人,不大好自作主张地动手啊。
但气氛看起来有些胶着啊……凌霜撇了撇嘴,怎么感觉气氛向着另一种方向去了?总不至于是师傅的情敌吧?
当然,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面上依旧一副冰冷决绝的模样。
而后她便听到了师傅的反问:
“那米凯尔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呵,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梅比乌斯的语气很是不屑,但华的内心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波动。
她早就在此之前先一步陷入了无尽的自我质询之中:
对于梅比乌斯而言,米凯尔毫无疑问是战友、是朋友、是亲人更是爱人。
但对于华自己而言,那一道似乎永远都触碰不到的背影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必须要杀死、必须要扫除的崩坏,还是想要救赎,想要一起迈向未来的对象?
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唯一原因,她并非是接受了凯文的推论,想要在这里与米凯尔大战一场。恰恰相反,她虽然嘴上与梅比乌斯唱着反调,但究竟应该如何做,究竟应该听从神音的规劝,还是听从自己的判断,她心中也没有定数。
她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在这里,不管选择该如何做,她都必须在这里。
而再往细一想,其实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无论是阻止他以世界为代价拯救爱莉希雅,还是阻止他以自我为代价拯救世界,战斗都不可避免。
虽然这所谓的两种可能,也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但她说过,她自认为了解米凯尔,不说梅比乌斯,最起码比凯文和苏更了解。
所以,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了,不是么?
“来吧,梅比乌斯!”
“哈——”
梅比乌斯疑惑的喊声被硬生生截断,连同她的喉咙一起断成了两截。
凌霜收回了轩辕剑,用袖子抹去剑锋上并不存在的血液,而梅比乌斯的脖颈只是以剑锋划过的痕迹为界限,向一旁偏差了不到小半寸。
华的呼吸声粗重了一瞬,她回过头,梅比乌斯的容颜依旧是那么年轻且稚嫩,先前米凯尔说,在还活着的人之中,唯有帕朵没怎么遭受过时间的洗礼,可在她看来,梅比乌斯也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对不起了,梅比乌斯……”
她伸出手指点在了梅比乌斯的眉心,外力触碰下,头颅脱离脖颈向后翻去,现实落到了房顶的砖瓦上,而后骨碌一下顺着房顶的坡度滚了下去。
“反正你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话音落下,华的童孔便勐地向内收缩,她只来得及拉过凌霜,便看见梅比乌斯那违反基础物理学的,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残躯爆成了漫天的淤泥——
“轰!”
…………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仿佛某种咒语,明明下定决心怀揣着敌意面对米凯尔,但当他说出这四个字时,凯文仍旧跟着了魔一般做出了回应。
可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将米凯尔这个名字念出,远处的屋顶便传来剧烈的爆炸,他转过头,正好看见了天空中残留着的,仿佛炸开的烟花一般的绿色电弧。
“梅比乌斯?她还活着?”
虽是疑问句,凯文看上去却并不怎么疑惑。毕竟梅比乌斯依然活着这一可能是他从数千年前就一直怀疑至现在的。
他转回头,双手背在身后,打了个只有卡斯兰娜才会明白的手语,那是在命令卡莲先带着孩子逃跑,而他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将天火圣裁拼到了一起。
当然,明面上,他还在正儿八经地发问:
“米凯尔,关于这五万年来的一切,你就没有个解释吗?”
“啊?解释?噗……啊哈哈哈哈……”
米凯尔一边笑一边揉着肚子,顺带着还伸出手指指了指凯文,似乎是在以这种夸张的方式嘲讽着后者的幼稚。
“解释?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伴随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声,凯文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青霜色的寒气不受控制地向外弥漫,将周身百米内的废墟与火焰都冻结定格。
“米凯尔,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共同的目标,如果你还自认为是我们的战友,起码曾经是的话,那么对于你的背叛行为,你至少应该道一声歉。”
凯文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么一长串话,这是他最后的努力了。
很显然,米凯尔并不吃这套。
“道歉?”
米凯尔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我并不是什么背叛者,当然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并不认为我有道歉的必要……第二么,凯文,你已经五万岁了,该成熟一点了,还道歉……啧啧啧!”
“米——凯——尔——”
怒吼声在残破的街道重回荡着,相对应的,两把外表看去一模一样的天火大剑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