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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是琪亚娜心中的第一反应。
是啊,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一次的经历,德丽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后来有了布洛妮娅、希儿和格妮薇儿的陪伴,而德丽莎面对着逆熵的一堆烂摊子又相当忙碌,所以才很少陪着她吧。
一瞬间,鼻根异常酸涩,再这样下去恐怕鼻涕都要掉进泡面碗里了。
琪亚娜咻了咻鼻子,却不料连带着把面也唆上来一小口。
“?”
“琪亚娜!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琪亚娜终究还是放弃了作为一个吃面者的底线,她赶紧咬断面条,慌张地否定道:
“不不不!我没有吃泡面!”
“我什么时候说你吃泡面了?”
“!”
“你给我在宿舍等着!我现在就过来,要是被我找到泡面你就死定了!!”
果断地在大姨妈的咆哮声中挂断电话,琪亚娜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踱了两步,又在第二律者的无情嘲笑下,将床底、空调上、书桌与墙壁的缝隙里藏着的泡面和薯片全部通过空间裂隙扔进了自己那位老祖的房间——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物归原主,甚至还附赠了薯片?
而后,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至少也要把这一碗吃完的原则,琪亚娜披上外套,端着泡面碗直接冲出了宿舍。
本来她还以为这是一场边跑边唆面的愉快之旅,熟料跑了才没几步,她便得到了第二律者的警告:
“喂喂喂人类!你大姨妈来咯!”
其实也用不着她提醒,只是下一刻,德丽莎愤怒的喊叫声便已自身后响起了:
“琪亚娜!你给我站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完了完了!大姨妈你人都到宿舍门口了还打什么电话啊!”
“我要是不这样,你不就正好跑掉了吗!给我站住!别跑!”
第二律者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在意识空间里狂笑个不停。
“啊啊啊!这种时候就别笑了!有没有办法不用权能甩掉大姨妈啊!!!”
实话实说,琪亚娜只是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随便一说,这话中或许的确有求助的含义,但更多的分明是一种自言自语。
但在咂了咂嘴后,第二律者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刻,当琪亚娜跑过一个拐角时,忽地一脚踩空,落入了空间裂隙之中。
“不是说不要用权能的嘛!等等,你为什么……”
来不及质问,琪亚娜的身体在经过半年的训练后,几乎是本能地顺着空间力量翻转,最后完美地双脚落地,就连泡面碗都好好端在手中,一滴汤都没有洒——就是脚底心震得有点疼。
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她似乎来到了一处仓库一般的地方,高大厚重的装甲壁泛着熟悉的光泽,当然还少不了熟悉的逆熵徽记,这也让琪亚娜方才骤然缩紧的心脏逐渐舒缓了开来。
“你……你是什么时候能越过我使用权能的?”
“很早之前吧?也记不清楚了。”
第二律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松与戏谑,但在长久训练下早已今非昔比的琪亚娜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疲惫。
但琪亚娜并未因此放松警惕,或许这是第二律者故意示弱也说不定。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半年来,你一直在锻炼自己对于律者权能的使用。但这样的行为本就意味着身体向律者的方向进一步转化,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适合【我】居住——怎么样,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不掌握权能就无法拯救世界,也无法回应德丽莎还有逆熵将自己保下所连带的期望与责任。但尝试着掌握权能,就意味着这具身体必然会有一日落入第二律者手中——最起码后半句话,在一开始,那位长得和芽衣一模一样,连名字发音都一模一样的博士就已经告诉过她了。
“既然你很久之前就能做到,那又为何要藏到这一刻才动手?让我猜一猜,其实时机算不得成熟,对吧——起码你现在的消耗很大,说不定就连现在能和我说话都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而且,方才仓促之下,我几乎没有感受到大规模崩坏能的抽取和运转,若是有,我应当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阻止这一切。而只是简单调用那么微小量的崩坏能进行折跃,就算转移者只有自身一人,距离也必然不长,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在基地内,对吧?”
一边吸溜着尚且热腾腾的泡面,琪亚娜一边在脑海中向第二律者展示着自己逐渐变得成熟的思维逻辑能力。
“呵,没想到两个卡斯兰娜家的笨蛋混在一起,还真给你带来负负得正的效果了。”
第二律者说着讨厌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琪亚娜居然觉得她是在表扬自己。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第……西琳,既然你根本做不到直接带着我的身体逃离盐湖城基地,又为什么要主动暴露你刻意短暂越过我操控权能这一点呢?”
现实世界中,唆面的声音在空阔的仓库中不断回荡,而在意识世界里,琪亚娜认真地注视着第二律者,一眨不眨的双眼中流出的是一种名为“你是不是傻子”的意味。
“呵呵。”
第二律者只是冷笑了两声,而后带着某种急迫感回道:
“怎么?你就没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熟悉……”
被第二律者这么一提醒,琪亚娜终于意识到了。
才一落地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只是她想当然地认为熟悉的来源是基地特有的装甲墙壁和逆熵的徽记,但此时再用权能去分辨,她很快明白了,为何第二律者无论如何也要来这里。
“去看看吧,我每天晚上操控着微弱的权能,花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了这个位置。”
“我不是你,我没有义务替你做这些。”
即使在现实中,琪亚娜也一样扭过了脸,不予回应。
第二律者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
她只是重复道:
“我……去看看吧,再怎么说,在长空市的时候,贝拉也替你救过你一命。”
琪亚娜最终还是迈动了步子。
并非是接受了敌人的请托,或许是想到了律者所说的,贝纳勒斯在长空市为自己挡下了一次几乎致命的攻击的事吧。
前行着、前行着,愈往前,周围的光影便越发昏暗,眼前的路也似乎永无尽头,下一刻,少女忽然停住了脚步,抬手触碰虚无。
“只不过是尸体中残存的少量权能而已,你要是打不开就换我!”
第二律者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空间便如同是兑入大量清水的咖啡一般,逐渐恢复了本来的色彩。
雪白色的巨大躯体蛰伏在琪亚娜面前,背部依旧可以看到巨大的空洞,或许是为了防止这个审判级崩坏兽进行无谓的挣扎,逆熵甚至没有,其实也根本不可能为它疗伤。
它就这么趴在冰冷的钢铁上沉睡着,作为硅基生物的它就连呼吸声都不曾发出。
“为什么会这样?贝拉应该拥有不断再生的能力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很奇怪么?就算是死之律者的权能亦有极限,更何况贝纳勒斯的伤口上至今残留着【虚数】与【时间】的气息。
只是当琪亚娜将手贴在它鼻子上时,那位以少女人生最后的伙伴命名的巨龙苏醒了。
没有愤怒,也没有暴走。
贝纳勒斯只是艰难地抬起头,将那足足有数个琪亚娜那么高的头颅凑到了琪亚娜的手掌前,轻轻蹭了蹭。
“贝拉、阿芙罗拉、阿加塔、加莉娜……到最后,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听着第二律者飘忽不定的声音,琪亚娜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曾经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站在一个没有经历过那些的人的立场上对对西琳的憎恨加以批判。
但到头来,她终究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所以,伤害你的人是伤害你的人,为什么你要将所有人类都连带着仇恨上呢?”
“还以为你有点长进了,真是无聊——报仇之后,我还有别的机会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他们又给过我选择吗?”
“……”
“只有一个、不,只有一个半人愿意给我选择的权利,但是……”
琪亚娜在脑海中搜寻着做过的梦境,却想不到第二律者口中提到的那“一个半人”是谁,并且,为什么会是“一个半”?
是因为还未梦到那些吗?
还是西琳的意识在抵触着让自己看到那些?
不等琪亚娜想明白这些,她第一次听到在第二律者的声音中听到了苦涩与后悔:
“就连神明也欺骗了我。祂告诉我,祂需要我帮助祂燃烧这个旧世界,而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在燃尽的废墟上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是一个可以治愈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怨恨的新世界,但是……”
“等等!你说的神明,该不会是——”
“嗯?你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吗?就是那个男人啊。我该称呼他米凯尔,还是神明大人,还是终焉之律者呢?”
琪亚娜的脸色瞬间惨白到近乎与发色一致。
“为什么?为什么你之前从来不说?”
“你也从没问过啊?而且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呢,作为他曾经的战友,你们口中的先行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呼……”
琪亚娜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反反复复,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下一刻,她又不免迷茫起来——那个人是终焉之律者?那到底要如何去战胜呢?
忽然间,腕表上的通讯响了一下。
【我下午有事,训练取消吧,正好你也一个月没休息了。另外,泡面和薯片我帮你收好了,但是你记得帮我和梅解释一下。】
“耶!放假咯!”
她高高蹦了起来,但心中却意外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琪亚娜打开空间裂隙,回到了自己宿舍。
也不知道德丽莎还在哪里找她——怀着这样的心思,突然自内心深处生起一股疲惫,琪亚娜几乎是在挨到床的那一刻就倒了下去,而后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咚咚咚——咚咚咚——”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唯有敲门声如此刺耳。
“谁啊?”
琪亚娜有气无力地喊着。
“是我啊,琪亚娜!”
门外传来熟悉的女声,琪亚娜却一时无法将那个声音对号入座。
不过,当她踉踉跄跄下了床,扶着墙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观察后,笑容终于重回脸上。
若是世界允许【旁白】的存在,那姑且于此处加上一句好了——
【随着少女的动作,门把手背后所牵连的无数人的命运都随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