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个儿粘蚂螂。”
“哥,我不想背死家雀。”
陈景年抬手搂住一只蜻蜓,夹着翅膀递给了最后才把主要意思说出来的小家伙。
他把挎包里的水瓶和包着点心的帕子拿出来放进妹妹的背篓里,随手薅了几把杂草垫在兜底。
摆弄着蜻蜓的囡囡总算歇了嘴,陈景年带着她走到树下,从草窠中找到了那只倒霉的麻雀。
外力的作用下,麻雀的天灵盖不翼而飞,两只翅膀不自然地向内拢着,嘴歪眼斜地躺在地上。
陈景年紧了紧鼻子,收起战利品,带着妹妹继续往东走,追踪着那些漏网之鸟。
走走停停,弹无虚发。
等囡囡玩腻了手里的蜻蜓,陈景年摘了一把狗尾巴草,给囡囡编了一个小兔子和一个小狗。
这时他的包里又多了七只麻雀,剩下的都逃到了河对岸。
抬头扫了眼太阳,陈景年收起崩弓子,让囡囡喝了点水,吃起了那块豌豆黄。
他掏出小铲子挖起着野菜。
在刚才经过的地方,已经踩好了点,找到了不少马齿蕨和婆婆丁。
马齿蕨清热解毒,焯水之后撒上点盐就是一盘凉菜。
而婆婆丁的用处就更大了,不仅含有维生素,亚油酸和微量元素,更能抗菌,增强免疫力。
在后世,婆婆丁被一些大妈都快挖成濒危植物了。
现在这些野菜已经有些老了,只能摘点嫩叶,当作面糊糊的配菜。
要是春天的时候,婆婆丁可以蘸酱生吃。
挑着嫩的掐了一大捧野菜,又挖了一捆蒿草。
野菜放在囡囡的小背篓里,陈景年提着蒿草领着妹妹往回走。
等回到家,看见院门口东面的墙下停着一辆自制的手摇残疾人车。
“干爸回来了。”
囡囡欢呼了一声,急冲冲地往院子里跑去。
陈景年拾起从背篓里掉落的几片叶子,抬步跨过了门槛。
眼瞅着妹妹跑进前院的正房,陈景年把铲子放回仓房,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和灰土,摘掉几个黏在护腿上的苍耳,才走向正房。
“……我哥打家雀打得可准了,一打一个准,我让他放包里了,那就不能落灰了……”
屋里的小姑娘正在表功,陈景年顿了顿才推门进去。
“五叔。”
陈景年边说边摘掉挎包,放到了一边。
“犟种。”
李宪文侧着身子冲着门,眉清目秀的左脸面向囡囡,满是笑意。
而对着陈景年这边的脸容貌尽毁,和左面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仿若择人而食的狰狞。
陈景年习惯地笑了笑,打趣道:“您老把胡子这么一刮,我干爸干妈他们没说您年轻十多岁啊。”
“甭跟我在这套磁,爷们没空搭理你。”
李宪文搬了下比右腿长出一截的左腿,左腿的膝盖顶开了两个自行车外带做成的手箍。
陈景年上前把地上的木板挪到一边立起来。
木板上捆着一张磨成光板儿的狼皮,下面钉着一层自行车的外带皮。
算上那两个手箍,这两样是李宪文日常行走的工具。
“家雀放那吧,我一会收拾完用花椒水喂上,留着给囡囡烤着吃,你把你干妈给你和囡囡带的菜拿回去,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您受累,家雀我来喂吧,我多放点盐,留着等我姐回门的时候再吃,要不一点荤腥都没有。”
陈景年乐不得地应道,看着没稀得搭理他的李宪文,拿着饭盒转身推门出去了。
“油渣炒蒜薹,还有少半条熬鱼。吓!干爸干妈这是砸锅卖铁了。”
陈景年端着两个铝制的大饭盒回到家里,看着一个盒子里装了满满一盒子熬鱼,另一个装着蒜薹的饭盒里还盛着大半饭盒的二米饭,感叹道。
为了这场早就定下的婚事,赵长顺和葛玉芹两口子基本掏空了家底。
在这个拿二三斤糖果就敢上门提亲的时代,不算父亲陈京生生病时的帮衬,单说甩出五十块钱的彩礼就完全可以称之为天价了。
回想一下,姐姐结婚时的一切用度,不用想,干爸干妈肯定背了债。
想起那天赵建军拽着他去吃饭的时候,直给他吃宽心丸,说什么“放心吧,弟弟,哥哥我参加工作了,我们家现在是全家挣钱。”
之前,赵长顺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是陈景年的母亲李玉兰刚过头七,按赵长顺和葛玉芹的意思是要把他和囡囡都接过去。
陈景年死活不同意,最后李宪文也说“斧子大病的时候,二嫂找人算过,斧子是井泉水命,八家凿之同饮,取养不穷,益静不益动。”
就此,赵长顺两口子才没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