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相继离世后这孩子就不敢关灯睡觉了。
可是开着电灯又太亮,于是就养成了点煤油灯睡觉的习惯。
躺在炕上,蚊子声刚在耳边响起,陈景年抬手一搂,一只恼人的玩意就被攥死了。
“哥,我都躺好了。”
一个小脚丫又伸了过来。
“……刘墉坐在他那顶破轿子里,扶着八仙桌的仅剩的那条桌腿……,”
“咯、咯、咯。”
“这哪儿逗乐啊,快点睡。”
“……有本起奏,无本退朝呃,臣刘墉有本……”
“呼、呼……”
此消彼长,陈景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囡囡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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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
陈景年到单位后,先把带来的饭盒送到锅炉房,放在了蒸箱的顶上,大饭盒里装着早上剩的白菜海带汤,小饭盒里是发糕。
这些吃的不用再蒸了,靠着蒸箱的余温就能热透。
放好饭盒后,赶到保卫处,李满仓刚给手下的队长开完会。
他扯着陈景年向手下介绍道:“这是陈景年,大家伙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从今儿起在咱们厂宣传处上班!”
“景年、斧子……”
“王叔儿,军哥……”
陈景年点头回应着,马上就被李满仓的话给说愣住了,“宣传处!不是……”
他看着那张方方正正的老脸毫无变化,猛然想起五叔那神秘的一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被这些长辈给摆了一道。
“走吧,宣传干事同志,哈哈。”
李满仓得意地摆了下手,随手敲了陈景年脑袋一下。
从保卫处出来,李满仓一边向陈景年交代宣传处的大体情况,一边往楼下走,根本不解释为什么保卫处变成了宣传处。
这时楼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彼此招呼着。
“新来的啊,好漂亮的小伙子啊。”
一个大婶挎着花布兜子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姨儿,您早啊。”
陈景年站直,客气地招呼着。
“景年吧,陈家的大小子,长得像他妈李玉兰……”
“是我,孙姐。”
陈景年给一个盘着头的少妇让路,楼梯的缓步台又有一男一女走了上来。
“嗨!孙姐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呢。”
“你俩眼珠子是出气的啊,没看穿着男式的工作服吗?”
“我眼睛是出气的,也比你的绿豆眼强。”
……
陈景年挠挠头,跟在李满仓的后面,一路来到了办公楼的一楼。
“孙处长!”
李满仓推开宣传处的门,对着里面压着嗓子笑道:“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老李,你说你这一嘴大碴子味,就是再小声也没用啊。”
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办公桌旁走过来,揽住了李满仓的肩膀。
“叫人啊!”
李满仓对着陈景年说了一句后,伸手掰开孙处长的手,看了看。
“没有粉笔灰!”
“你之前还往我身上抹过墨水呢!”
“你见天穿蓝色的工作服,给你抹点墨水那是向着你。”
“你个老小子用的是墨水,黑色的、臭的、墨水!!”
“你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憨货,让你沾沾文气,你还矫情上了!”
“嗨!孙猴子!”
李满仓和孙处长两人越说越拧,眼看着就要撕扒上了。
“呃,孙处长,我叫陈景年,今天是来报道的。”
陈景年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两个露胳膊挽袖子,撕扯在一起的大老爷们,小声说道。
“小陈是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兵了,现在我命令你把这个老小子打出咱们宣传处。”
孙处长应付得正吃力呢,听见陈景年的话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叫道。
他个子挺高,体格却和李满仓差了两个量级,只能左右摇摆着应付李满仓那双钢筋粗细的大手。
“就知道你个老小子不讲武德。”
李满仓趁着孙处长分神的功夫,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攥住后使劲儿地错动着对方的骨节。
“哎!嗨!碎了,碎了!”
孙处长连忙用左手去掰李满仓的手,嘴里声音都变调了。
“老孙,别忘了我和你说的啊!”
李满仓拍掉孙处长的左手,提高嗓门大声说道。
“行,行,记住了!”
孙处长连连点头,手终是被放开了。
“景年,听你孙叔的话,六叔回去了啊!”
李满仓转头看了陈景年一眼,转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