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重情义的人。所以此时,最难克服的,不是她心底里对二哥的感情,而是她的愧疚。
而此时,他的存在,无疑会加重她的愧疚。
但是今晚的天阴沉得这么厉害,他不能离开昭德院。既然不能躲到一个让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以助她心静,就只能做到安静不语,让她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
容菀汐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奇怪的是,心里平静得很。
所有在前尘过往里发生的一切一切,在她的脑海中,都没有浮现。
她就只是这么等着,只是知道,这屋子里,有一个人,静静地陪着她……
偶尔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儿闪过,觉得自己是糊涂了。可是,这念头儿却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心底里,有一种即便是糊涂之举,她也认了的决然。
即便宸王待她的真心只有四分,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待宸王的真心,至少有六分。或者绝对不止六分。
但好在并不是全心全意的,所以她还能在两人的相处中保有理智。所以她还可以将这合作平稳地进行下去,而不会让它乱得一团糟。
院子里,随着风声,响起了脚步声。
“小姐。”初夏站在门口儿,低低换了一声儿。
“进来。”
“是。”
初夏开门进了屋,垂首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将东西一并交给了翎王殿下。”
“可看着他进院儿去了?”
初夏摇摇头:“不曾。奴婢将东西交给了殿下,见殿下没什么吩咐,就回来了。奴婢到府外的时候,见殿下披着披风站在门外,就将东西直接交给了殿下。”
补上后一句,是想让小姐放心。翎王殿下没有傻乎乎地站在外头吹冷风。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再过半个时辰,让知秋进来伺候我和殿下梳洗。”
“是。”初夏垂首退下,心里很担忧,却是并未抬头看自家小姐。
小姐的心里,总是会不舒服一阵子的。但是想必过了这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初夏走后,容菀汐怔怔地在门口儿站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人似的,回身向宸王笑道:“你那一页书,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吧?可看出什么要紧的学问来了?”
“你不懂,圣人有一本儿书看上一年的呢!是为何意?自然不是他们做学问新不专,而正是因为太专心了,所以每字每句都要体会清楚,反复去看,反复体会。”
“如此,你也快成圣人了。”容菀汐笑笑。
回身到寝房的柜子里翻腾东西去了。
“你找什么呢?”
“布。”
“什么布?”
“适合做刺绣净布。”
宸王放下了书,凑到她身后儿来,低声在她耳边问道:“你又要给本王绣什么?”
容菀汐将身子挪开了,低头继续翻腾,没回应他。但脸上的随意笑意,已经明显收敛,直至不见。
宸王悻悻地坐在床边,心里暗暗自责。他怎么就给忘了呢,今晚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的,不能太黏糊她。
翻腾了半天,容菀汐最终找了一个白帕子出来。
“你……弄了好大的阵仗,结果就要绣个帕子啊?”宸王指着容菀汐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是为了练绣工,大小有什么关系?我绣一百张帕子出来,一定能练得技艺超群。比堆积那一朵朵的牡丹更有效果。”容菀汐无视宸王的鄙视,已经到圆桌旁拿针线去了。
宸王也不继续聒噪,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着她。
真好……
……
翎王出城的那天,宸王和太子、靖王、两位公主一起去送了他。回来是什么也没说。宸王没说,容菀汐便也没问。
日子静好,涓涓流逝。
自从宸王斥了薄馨兰、贬了卢采曦之后,王府里又恢复了宁静。昭德院这边仍旧是专房的恩宠,姬妾们虽说背地里都多有怨言,但是有了卢采曦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卢采曦的事情,不仅在王府里起到了震慑作用,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便传到了王府之外。几乎京都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卢夫人被宸王胡乱找了个由头儿给贬了位份。各种说法也而是层出不穷,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说法就是,卢采曦得罪了王妃,宸王是站在王妃那边的,自然要给她点儿教训。
王府里的一件美人被贬的小事儿,能被传成这样儿,自然少不了宸王的功劳。宸王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是为了让当时在场的太子和靖王以及两位公主,都看明白他的意思,都不敢以不本分的原因而低看了她去。
十一月里,外头寒气很重,屋子里已上了地龙。宸王下朝回来,搓着手进了屋。容菀汐忙迎了上去,帮他解下身上的披风。
宸王将手伸进她的袖子里,无赖道:“还是你身上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