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太医纵然又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先开口。哆哆嗦嗦地“是”了半天,才道:“臣等才疏学浅,以臣等之能,当真无法医治陛下。陛下现在的身子,若臣斗胆妄言,则是……无力回天哪……”
白太医重重叩首于地,顷刻间便涕泪聚下。
太医院的太医,一遇着什么难以应对的大病症之时,都是这么个情况,各个儿都是唱戏的好苗子。其实倒也并非皆是装出来的,而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因医治不力而被问罪、给主子陪葬,便觉得害怕至极、憋屈至极,眼泪便不由得痛快出来了。
听了白太医这话,李忠贵在愣了片刻之后,还是依着惯例般说道:“大胆!岂敢如此诅咒陛下!”
“陛下恕罪啊……陛下恕罪……臣等医术不精,妄言了,还望陛下切莫怪罪啊……”吓得两个太医慌忙叩头。
可不管是李忠贵的反应,还是这两位太医的反应,看起来都像是演戏一般,都在演戏给皇上看。其实情况到底如何,这两位太医到底是胆大诅咒还是不得已地说出实情,人人心里都清楚。包括皇上自己,其实也清楚。
皇上疲惫地摆摆手,道:“切莫走漏风声。你们退下,回去好歹拟个方子出来,勉力一试。”
这两人听了皇上的吩咐,可是得了大赦,忙叩头紧着应“是”,不敢多留片刻。
这两人退下之后,李忠贵跟了出去。暗中低声吩咐道:“二位大人先别急,若是一个时辰之内,陛下没叫了其他太医过来,二位大人再着手拟方子也不迟。如果陛下又传了其他太医过来,还是最终由太医署的太医一起商量着拟个方子……”
“但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还望二位大人切记要守住嘴,即便是最亲近的同僚,也不可言。”
这两人自然都知道李忠贵说话的分量,纵然李忠贵的吩咐和皇上的吩咐有所不同,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更愿意听李忠贵的。
因而都应了一声“公公放心”,这才退下了。
回到漪澜宫寝宫内,李忠贵和缓着请示了皇上,让皇上切莫只听这两人的一家之言,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瞧瞧,才更稳妥一些。且又劝道:“奴才让小徒弟们悄悄儿的去传,隔一会儿传两个过来,必不会引起什么大动静。”
皇上沉默了半晌,却是道:“罢了……无需这么折腾,将人都叫来吧。”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一次,多半是真如刚才那两位太医所言,无力回天了。既然是早晚的事儿,早一刻晚一刻将事情闹出去,都没什么要紧。
这一次周家损失惨重,不说全军覆没吧,剩下的那两个虾兵蟹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边关那边有翎王守着,雷国的人一时半会儿地连容城都攻不下,怎么可能杀到京都里来。
至于京都这边,若还有什么他没有算到的心怀歹意之人,刚好趁着他还在世之时,都引出来一网打尽了,免得他们在新皇登基之初暗动手脚。
李忠贵听得皇上的吩咐,也知道皇上自有打算,便没再劝说什么,将话儿传给了侍立在门外的小太监。
此时已经近亥时,但这未央宫里,因着皇上的回宫、因着蒙山之行的动荡,并未如往日那般安静。后宫里,各宫各院,生怕夜里出什么乱子,都亮着油灯,强撑着精神等着。
皇贵妃见皇上这半日也没怎么进东西,恐皇上腹内空空引得身子无力,便轻声道:“小厨房有些新米,臣妾去小厨房给陛下熬一碗清粥来,陛下多少进一些?”
皇上气息微弱,点点头,眼中露出笑意来……
“朕的确有些想念你做的粥……”
也不知道还能再喝上几回。他虽然不愿意承认最坏的情况,但如今所感受到的身子状况,却让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太医那边的方子再得当,他只怕也撑不过这个月去。
皇贵妃听着,鼻子一酸,险些没掉下泪来。不想让皇上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便忙施了一礼退下了。
宸王一直在寝房的小月门儿外等着,没皇上的传唤,自然不敢进寝宫去冒犯。这时候母妃退下了、李忠贵在外头吩咐着还没回来,听得父皇道:“老三,你到朕跟前儿来。”
听得父皇这样虚弱的声音,宸王也是一阵喉咙发紧。忙到皇上床前去,给皇上施了一礼,道了声:“父皇。”
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便已经有些哽咽。
皇上叹道:“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怕再无法上朝。如今你大哥和周家闹出了这样的事儿,朝中正是人心动荡之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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