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隐澜慢慢的站直身子,垂着手一步步走近慕解语,艳红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舞动,飘扬如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丫头,你把一切都说得太过云淡风轻,这世间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就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你不是我,不知我的过去,也就不会明白压在我肩上的东西,并不是我想要放下就能放下那样的简单,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不’的权利。而我,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我的未来,无人能够改变……”
在那一刻,慕解语真实感到了宣隐澜眼底那一股为自嘲所遮掩的苍凉,那是一种不为世间任何人理解与体会的寂寞,而这种寂寞太过于深奥,深奥的让现在的慕解语读不懂。直到多年以后,当慕解语终于读懂了这一份寂寞时,已是物是人非,人事沧桑。
慕解语动了动唇,最终不知为何竟然吐不出半点声音。
宣隐澜伸手将她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抚至她的耳际,对她轻轻的笑了笑:“竟一丝防备也无,当真不怕我伤了你?你当知道,即使我此刻有伤在身,要擒下你,也是易如反掌。”
“诚如你所言,你要擒下我易如反掌,若你有这个心思,我防备也是枉然,更何况我此刻还站在你的地盘。”慕解语对宣隐澜可以释放出来的那一股危险气息恍然未觉,樱花瓣的柔软唇瓣轻轻一扬。
“在崇阳府,我便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这里,这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宣隐澜唇角的笑意加深,向前垮了一步,肩膀恰好与慕解语错开。
“我能问你为何么?”慕解语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背对着宣隐澜,将压在心里一直找不到答案的话问了出来,“为何要对我如此好?”
宣隐澜没有说话,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沉默在轻风之中蔓延。两人一步相隔,飘扬的长发在彼此的身后绞缠。
过了好一会儿,宣隐澜才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那一刻花火怒放的石榴花下,他长及脚踝的青丝,在飘扬之中恰好与慕解语的发尾错开,再也没有一个偶然的交错。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拨了拨一朵开在他眼前的石榴花,才幽幽的叹了一句:“许是因为……你我有缘。”
“有缘么?”慕解语唇角微微一扬,显然这个不知是敷衍搪塞,还是别有深意的答案并没有让慕解语的满意。
然而她并没有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心知如宣隐澜这样的人,只要他不愿说,就无法从他口中撬出半个多余的字。
“我从不欠人恩情,当日在此我欠了你,日后你若落在我手中,我定会放了你,除此之外,你我再见,亦是敌非友。下一次兵戎相见,你若不想死,便不要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因为……我从不对敌人心慈手软。”口气平淡的留下这一番话,慕解语举步,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