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眼被袋,宋游皱了皱眉。
“先生找什么?”
“无事。”
这次却是又忘记带香了。
“唉……”
却是怪不得自己。
自己是走出城后,才从小吏口中听说雪原边界有庙宇的,况且如今的寒酥,又从哪里去买香烛?
宋游也只得叹一口气,随即神情一凝,对着前方郑重说道:
“请周雷公出来一见!”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雪原妖魔多半特别,却不知有何特别之处,若说问谁最好,自是常年与之相斗的神官。
无声无息——
神台之上,雷公神像流光溢彩。
原本涂抹的塑彩逐渐变得自然起来,生硬的棱角也变得柔和,神像眼睛光泽一闪,像是夜里的雷光乍现,这尊神像似乎迅速活了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下边,有骇人的威严。
只是在禾州的近一年以来,宋游多次夜遇周雷公,打过几次交道,也有没打过交道的别的交集,比此前要熟悉了许多。
“雷公,好久不见。”
道人的声音温和,却也不融于寒风。
“禾原?”
周雷公的声音却如雷鸣一般,仿佛带着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称职的神灵被请下界,自然知晓是哪座庙宇、哪尊神像。
“正是!”
道人开口回答道。
“……”
周雷公端坐于神台之上,眼睛扫视一圈下边,见那猫儿蹲坐于道人脚边与自己对视,还有一名剑客,外边还有两匹马,不过他也不在意,重新将目光聚集在宋游身上,眯了眯眼睛,便已想通。
“你召我而来,是想问这雪原妖魔?”
“正是。”
“你想问何事?又想问我雷部正神为何没能除了此妖?还是别的什么?”
虽是说着这一番话,但他的语气比起当年在镜岛湖边初见时,却要柔和了许多。
“在下行经于此,听说此地大妖盘踞,将广袤良田化作妖国,又散播瘟疫,祸害生灵。又曾听闻数年前天宫曾在此倾力剿妖,却未能成功,却是不知这雪原大妖有何特殊的本领,因此特来请教。”
“……”
虽说听起来仍可能觉得是在质问,但周雷公也听出了他的意图。
“你欲除妖?”
“正是。”
雷公低头,道人仰首。
两道目光隔空对视。
“此妖乃是禾原先天神灵,并非草木兽禽成精。”雷公低头盯着他,“先天神灵,最难剿灭,这妖孽又有了不得的保命神通,伱可有办法?”
“听听再说。”
“禾原地下有灵水,灵韵无穷,生机盎然,露出地面之处,便被人们称为灵泽。
“郡城灵泽县便由此得名。
“这灵水遍布整个禾原地下,露出地面的灵泽亦是遍布整片禾原。
“这妖孽原本就是位于禾原的先天神灵,只是向来混沌,无所谓善恶,也并不经常显身,倒也没有多少动静。直到人间北方大战,前前后后至少二十万的兵卒将士折损于此,禾原百姓被屠戮一空,鲜血染红灵泽,怨气冲天,阴魂遍地,最涨修行。这妖孽似乎是尝到了甜头,借着这数十万人的血肉精华与阴魂怨气涨了一次道行,从此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化作陆地邪神,盘踞于此,催生妖魔,以血为食,且欲往外扩张。”
周雷公一口气说完,继续盯着他:“此妖虽强,天宫却也不是束手无策,只是它乃禾原地下灵泽灵韵化身,乃是灵泽本身,又不知从哪学来或是自己悟出了一项了不得的神通,若非将遍布整个禾原地下的灵泽抽干,或将这整片禾原化作死地,便不可能将之除去。”
宋游听了,也不由赞了一句:
“这神通可真了不得。”
方圆百里的地下水,想要抽干,谈何容易?将整个禾原生机尽灭,化作死地,不说代价有多大,又岂是容易的事?
要是当初平州数百里大山的山神有这种神通,又如何会忧虑天宫的清剿?
只又听雷公说道:“你说错了一样。”
“请雷公赐教。”
“天宫正神不止数年前一次倾力除妖,光是雷部与斗部联合清剿,便有两次,我雷部正神更是每年一次。不过正因先前所说,我等虽能将之击败,却也暂时没有将之彻底剿灭的办法。”周雷公依然端坐神台,沉声说道,声如雷霆,“于是只好在禾原边界建立庙宇,供上神像,镇守于此,避免这妖孽继续往外扩张土地,危害苍生,亦警惕妖魔外出,祸及百姓。加之我雷部每年一次,清剿禾原中的妖兵妖将,亦削弱它的力量,只待将更北边几个妖王全部剿灭,再腾出手来,慢慢收拾他。”
“原来如此。”
宋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便成了一场拉锯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