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图纸?或者说,派你来就是为了做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岩的一举一动?”我说。
陈熙说,“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周小姐,我不求陆总原谅我,因为我本身就没得选择。”
“你没选择吗?陈熙,你是不敢选择。”我笑了笑,走到陈熙跟前,闹到凑到她耳边说,“你老板知道你千万辛苦故意偷回去的财务报表是真的么?你老板知道你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对陆岩动了情吗?”
我缓缓挪回脑袋,饶有兴味地看了陈熙一眼,方才的一脸镇定,现在表情五彩缤纷,她瞪了瞪眼睛看着我说,“周小姐,你别胡说。”
我缓了一口气,很满意她的反应,我甩着手上的水渍说,“陈熙,别给自己找借口,你是有选择的。比如,选择你的良知。”
陈熙愣住了,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过。
江明远和陆岩在办公室里谈了大约一个小时,离开时江明远站在我办公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陈熙扬长而去。我连忙跑进办公室问陆岩江明远说了什么,陆岩说,“如我所料,逼我变卖股权。”
陆岩说完,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猛地砸在地上,狠狠地摔下,烟灰缸跳了起来,又重重落下。
这下子,真的是逼到绝路了。
下班后,陆岩带着陈扬约见两个股东,叫我自己回家。但我没有回家,离开公司后,我给江佩珊打了个电话,约她面谈。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会给她打电话,正等着我呢,接到我电话,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当然也不忘嘲讽我说,“想明白了?”
我说,“江小姐,我们见一面吧,我想跟你谈谈。”
江佩珊笑吟吟,“好,来新港湾吧,到了我叫人下去接你。”
当时我就有点奇怪,为什么约我在酒店见面?因为之前的经历,我对江佩珊有了防备,所以我打车去酒店的路上,我分别给小寒和秦海洋发了短信,告知了约见的地点。小寒不放心我,立即打电话来说,“你一会儿手机开着,我马上过去找你,把房间号告诉我,她是个疯婆娘,你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危险!”
我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一路上我都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她谈判,怎么低头请她放过陆岩,高抬贵手,我愿意就此放手再也不见陆岩。我骨子里是个傲气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对一个饿哦痛恨万分的人求饶,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一路上我都在劝解自己,周若棠,你忍忍,你忍忍就过去了,江佩珊不过是想看到你认输的样子,你低低头,陆岩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甚至做好了准备,一会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高兴怎样就怎样,只要她肯放过陆岩,多大的屈辱我都能忍。
大约半小时后,我到了新港湾国际酒店门口,我打电话给江佩珊,她说人已经在楼下等我,挂了电话,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便上前来问我,“请问是周小姐吗?”
我点了点头,那保镖说,“请跟我来。”
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他摁下电梯17楼,我假装拿出手机玩,快速给小寒发了信息说在17楼,那保镖警惕地看了我两眼,然后收回目光。
到了17楼后,他领着我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这一层貌似是套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见我们来了,立即开了门,带我来的人领着我一路进去,进了个小客厅,江佩珊坐在沙发上,脚下是一块羊绒地毯,面前摆着一个冰桶,冰桶里面冰着一瓶葡萄酒,江佩珊穿着长裙,巧妙地盖住了残缺的腿,手里捏着高脚杯,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淡黄色的液体,她嘴角带着笑意,讽刺地说,“胆子挺大的,自己来了。”
“江小姐,咱们开门见山吧,客气的话也不用说了,您觉得呢?”我没理会她的嘲讽,淡淡说,“你不就等着我来找你吗?”
“我是等着你来找我,等着看你颓败的样子,等着你求饶认错。”江佩珊扬眉笑道,“我高估你了,你才多久,就撑不下去了。好戏才刚开始呢。”
“我答应你,离开陆岩,我可以离开北城,离开中国,这辈子不再跟他见面,只要你同意让你父亲停止对付陆氏,停止收购陆氏的股权并且融资给陆氏解决目前的困难。”我说。
江佩珊抿着嘴唇,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清淡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缓缓抬起脸,傲慢地看着我,问道,“周若棠,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吗?”
“对,我是在跟你讲条件。”我深吸了一口气,迎着江佩珊的目光说,“你很清楚,我跟着陆岩不是为了他的钱,所以即使他穷困潦倒一分钱都没有我也不会离开他,哪怕他一无所有了,我们在一起也会幸福。可我知道陆氏是他的命根子,他的全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氏倒下,看着他被你和你父亲逼死,我愿意离开,永远离开。只要你愿意收手,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佩珊笑容忽然收敛了,冷冽地看着我,眼神淬了毒似地剜着我,透着寒冷和鄙夷,“你这么伟大,倒显得我卑鄙无耻了。为了他你什么都可以做?哼,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周若棠,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
我冷笑,“江小姐,我人都来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可以跟你签协议,可以跟你写保证,要求你提。”
江佩珊吃力地站起身来,一绝一拐地走到我身前一步的距离,冷冽的目光扫在我身上,威胁地说,“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亲口说你自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下三滥的坐台小姐,你不配跟我争陆岩,你和你的孩子都该死。”
“你------”
“怎么?不肯?”江佩珊冷哼,“做不到还大放厥词,你可笑不!”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冷森森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我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一边整理衣裙,一边说,“选择权在你手上。我爸爸现在刚收购了一部分股权,明天后天大后天会更多,你说到时候陆氏会怎样?”
我心里在咆哮,在抗争,说真的,看着江佩珊这样子,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心灵扭曲的女人?要是我手里有一把枪,我早就把她打成马蜂窝了!
我咬着唇,拳头紧紧捏在一起,杵在原地,半晌没有挪动步子。来的时候我心想,她不过是打我骂我,呵,我真是高估她了,真会践踏人。
江佩撒对我扬了扬眉毛,清秀的脸蛋未施粉黛,看上去真的挺清纯的,难怪有白莲花一词,“周若棠,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磨洋工,不跪下道歉,你就可以滚了。”
说着她便对我身后我保镖点了点头,那保镖立马抓着我手腕儿,“周小姐,走吧。”
我一把甩开那人的手,颤巍巍地挪着步子走到江佩珊面前,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脸,缓缓弯曲膝盖,跪在她面前,那些屈辱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哈哈大笑,踹了我一脚说,“你倒是说呀!怎么?说不出口?觉得委屈吗?觉得伤心吗?阿岩又不在,你装这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我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看着江佩珊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破坏你的婚姻,一切都是我的错,和陆岩没有关系,你能不能看在你们多年的情分上收手,别把他往死里逼。江小姐,陆岩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如果真的爱他,就给他点温暖,而不是一味的逼他,你------”
话没说完,江佩珊把杯子里的酒水全泼到我脸上,那葡萄酒是冰过的,泼在我脸上冷冰冰的,有些钻进了眼睛里,害我好半天没睁开眼,江佩珊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没有你,我和他好好的,他不用争也能得到整个江家,偏偏你来了,周若棠,是你一直在逼他,不是我!”
我抹了脸上的酒水,狼狈地跪在地上看着她,倔强地说,“是,是我不对,所以求求你,求求你收手,别再对付他了!”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我刚怎么跟你说的,要我重复一遍吗?”江佩珊说着说着就怒了,把玻璃杯往我脑袋上砸,那杯子跳到地上,因为地上铺了层地毯,没有碎掉,滚到我脚边,挨着我的大腿。江佩珊嘶吼着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做吗?你倒是说呀!”
我抬眼冷冷地看着江佩珊,双手紧紧捏着衣服下摆,这种屈辱的姿态,哪怕我在夜总会挣扎求生都没有受过,现在却逼不得已------
“我------”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巨响,保镖感觉不对劲,问江佩珊怎么办,江佩珊表情沉了沉说,“开门。”
然后一个保镖去开门,那门把刚拧开,小寒手腕上挂着一直爱马仕的包,气势磅礴地冲进来,看见我跪在地上,马上努力,怒瞪着江佩珊说,“他妈的,你们想干嘛!”
江佩珊扬了扬眉毛,嘲讽地看着我说,“我说呢,你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来,原来是备好了帮手。”
小寒气势汹汹地冲进小客厅来,指着江佩珊说,“小婊子,你别欺人太甚!这男人不爱你,只能怪你自己太恶心,干别人球事儿!”见我还跪在地上,小寒骂我说,“周若棠你给我滚起来,跪在地上做什么,这种臭婆娘你跪个毛线!”
那保镖上前来要拉小寒,小寒反应灵敏,然后做了一个特别牛掰的动作,拉开她爱马仕的手袋,从里边掏出一把菜刀,挥舞着菜刀说,“你给老娘滚一边儿去,刀子不长眼,砍死一个算一个!”
江佩珊哈哈大笑,叫保镖先退下了,她岿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小寒说,“婊子?谁才是真婊子?”
小寒怒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她转向江佩珊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自己没本事让男人爱上你,怪谁来了?我觉得你应该去精神科看看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得治!瞧你着白莲花的模样,也就秦海洋脑子进水了才觉得你委屈,装得一手好X,你没惹上我,不然我撕了你!”
江佩珊表情沉了沉,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了嘲讽,不管小寒怎么骂她,她都不理会,而是一直盯着我,冷哼道,“要是做不到,就马上滚,别浪费我时间。”
说毕,她站起身来,叫保镖送客,当时我心里可着急了,她扼住了陆岩的命脉,我别无选择。可要我说那些植自辱的话,简直------
江佩珊不屑地瞄了我和小寒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往房间走,保镖上来招呼我们离开,我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衣服下摆,然后鼓起勇气推开小寒,艰难地说,“小寒,你先出去,出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只要她肯放过陆岩,我求他------”
小寒眉头紧皱,“你求她有用吗?”
我说,“她心里有陆岩,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陆岩走上绝路,我试一试。”
“可是你------”没等小寒说完,我已经转身,江佩珊根本没走远,我走上前去,想也没多想,跪在她面前说,“江小姐,是我贱,我不该跟陆岩纠缠不清破坏你们的婚姻,我这种卑贱的女人不该跟你争男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跟陆岩没关系,求求你放过陆岩,我会离开北城,这辈子再也不见陆岩。求求你看在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我咬了咬牙,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说完我才发现,其实没有我想象的艰难,为了陆岩,这点委屈算什么?他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从来没在我面前叫过一句难,我这点又算什么呢?
江佩珊哈哈大笑,忽然弯腰,一把抓着我额前的头发,将我整个脑袋拎了起来,扬起我的脸和她对视。说真的,江佩珊的脸真的挺好看的,巴掌大,五官都精致立体,典型的大家闺秀那种美女,可为什么心肠这么歹毒呢?明明是浅淡迷人的一笑,背后却暗藏杀机。
“你叫我说你什么号?贱就算了,你还没脑子,你把我生活搅得一团乱,你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吗?哈哈哈哈,晚了!”江佩珊猛地将我脑袋推了推,冷冷道,“就算你现在跪地上给我舔鞋我都不会原谅你!阿岩他眼蒙了,但很快他就会知道,谁才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我被她一甩,瘫坐在地上,脑袋偏向一边,地板上冰冰凉凉的,江佩珊的脚就在我面前,说真的,我真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这种恶毒的女人存在世上有什么作用?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陆岩?”我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江佩珊,“到底怎样你才解气,你说,只要你说的出口,我一定去做。”
江佩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笑说,“当然你得离开阿岩,但我之前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机会没了,自然不会让你好过。至于阿岩嘛,他太骄傲,得有教训才行。”说完,她转身往屋子里去,一边走一边说,“周若棠,你输了。”
心里那把怒火腾地蹿起来,我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去抓着江佩珊胳膊把她摔在地上,顺势骑在她身上,发狂似地揍她,她保镖围上来要帮忙,小寒立即冲上前来,手里挥舞着菜刀说,“谁敢上来老娘对谁不客气!”
但那些保镖都是专业的,哪儿会怕了我们两个女人,三个人合谋起来,很快就把我们制服了,江佩珊被我掐着脖子,脸上也被揍了好几拳头,保镖把我拉开后,她咳嗽不断,怒目铮铮地看着我,恨不得将我吞了,那保镖把我摁着,小寒也被摁着,菜刀掉在了一边,江佩珊一步步走近我,抓着我领口的衣服说,“都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吗!”
“我呸!你这个疯子!”
小寒也骂道,“臭婆娘,还不知道你自己为啥不招男人喜欢了吗?瞧瞧你这样,晚上睡在身边不瘆的慌吗!”
江佩珊眉头一皱,抓着小寒的保镖便一巴掌扇她嘴巴,小寒烈性子,一巴掌又如何,狠狠瞪着保镖说,“去你妈的!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能兴起多大的风浪来,哼,”江佩珊点了点头,对保镖说,“拉进去!”
然后那保镖就拖着我们往屋子里塞,索性这时候秦海洋忽然来了,猛地推开门进来,发现我和小寒都被江佩珊的人押着,脸都黑了,拧着眉头看江佩珊说,“珊珊,你这是想干什么?”
没等江佩珊说话,秦海洋走到我们身边,瞪了那保镖几眼,那保镖悻悻地,但没松开手,秦海洋一个拳头上去,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抓着我和小寒,我拉着小寒站在一边,然后江佩珊怒气冲冲地问秦海洋,“海洋,你这是想跟我翻脸吗?为了两个贱女人!”
秦海洋一巴掌扇上江佩珊的脸,力气挺大的,江佩珊半边脸都歪了,秦海洋说,“我以为你能想明白,所以我去劝周若棠自己走,你倒好,这么咄咄逼人,那个单纯善良的江佩珊去哪儿了?你还认识现在的自己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看着你都瘆的慌,更何况二哥。”
小寒冷冷一句,“哼,疯子!”
江佩珊被扇了一巴掌,眼睛里噙着泪水,姿态楚楚可怜,她看着秦海洋说,“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为什么现在连你也跟着指责我!”
“因为是你错了!是你太过分!”秦海洋暴怒地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特别狂躁生气,我和小寒都怔了怔,的确,从来没见过这样发怒的秦海洋。
吼完这一句,秦海洋扶着额头,万般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这么玩下去,你跟二哥死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他的心,你永远够不着!我劝你的话也说了太多,听不听得进去,还看你自己。倘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再疯了。”
他说完,转身看着我和小寒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小寒撒开我的手说,“等会儿!”然互屁颠屁颠地跑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塞进包里说,“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不带回去晚上做饭没得用!”
我真是哭笑不得,秦海洋黑着脸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阔步走出房间,我和小寒也紧随其后。
离开时,我深深看了江佩珊一眼,她颓然地站着,嘴角上扬,带着嘲笑和不屑,冷眼看着秦海洋带我们走。
出了酒店大堂,秦海洋还黑着脸,但还算礼貌,问我要不要送我回去,小寒抢先说,“你跟他走,我得回去了,晚上乔江林要去找我,我得赶紧回去!”
小寒嘴角有些血迹,脸也有点肿,我说,“那你的脸-------”
“没事儿,我先走,你回去了给我电话,要是她再约你,你别去,疯婆子,指不定怎么整你,知道不!”
我默默地点头,然后小寒瞄了秦海洋一眼说,“谢了。”
秦海洋点了点头,小寒便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秦海洋说。
一路上,秦海洋脸都绷着,乌云密布,我估计他心里也难受得慌,就什么都没说,他只送我到小区门口,怕回去被陆岩看到。我下车时,他叫住我说,“你打算好,告诉我一声,深圳的房子我还给你留着,钱我也给你准备好,两百万,够你吃穿用度。”
我拉着车门,笑了笑说,“谢谢你出手救我,我答应你,会离开陆岩。但是我不要你的钱,我跟着陆岩不为了钱,离开他,自然也不会带走一分一文。如果你尊重我,就请别亵渎了我对他的感情。只请你在他身边帮助他,他真的很孤单,能相信的人,不多了。”
秦海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然后我摔上车门,昂首挺胸,阔步往小区里边走。
然而,上天总是爱跟人开玩笑,我想好了所有退路,做了选择,有人却不整死我死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