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交给小寒保管备份了。
一如梁毅所言,我现在的突破口,还有陈熙一个。
然而,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清楚怎么约见陈熙,应该跟她说什么,怎样才能让她倒戈。
她这个人毫无软肋可言,唯一的弱点就是她在江明远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喜欢上了陆岩。可我若是拿着这个去威胁他,会否太卑鄙了?那我和江明远又有什么区别?
算了,一步走一步算吧,想不了那么多了。
这天下班后,我特意没叫程思远来接我,我和陈熙约好了在金鹰楼下一家咖啡厅见面,她似乎一直在等着我打这个电话,接了电话爽快地说了一个字,行。
我打车去金鹰,买了块蛋糕充饥,大约六点钟的时候陈熙才来,我们挪到包间去,煮了一壶水果茶慢慢喝。
陈熙多聪明啊,什么都知道,直截了当地问我,“周小姐,你约我什么事。”
我也不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说,“陈熙,我不想威胁你,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你的未来,为虎作伥,不是好事。江明远是一定会败落的,你信吗?”
“我信不信都没用。”陈熙淡淡说。
“现在你的选择,能决定你将来的出路,是否要一个好出路,仅在你的一念之间。”
水果茶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小巧精致的玻璃杯加地盘,格外精美好看。我给她倒了杯茶,笑说,“知恩图报,不是这样的方式。”
陈熙一只手放在桌上,指甲上涂了透明的指甲油,看起来光亮极了,纤细的手指捏着杯柄,嘴角挂着淡笑,似乎在考虑什么,半晌她才说,“周小姐,如果你今天约我是为了这件事,那我告诉你,你的心思怕是要白费了。”陈熙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江董是我的恩人,小学老师都在教知恩图报,我不可能背叛他,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实话说,我也不怕你去揭发我的私人感情,江董不是傻子,看不清现实。即使我喜欢陆岩,那又如何?有你在,有江小姐在,我陈熙算什么?我也不是傻子,我看得清楚,我也从不去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皱眉,搜肠刮肚寻找说辞,可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陈熙笑了笑,看了一眼我肚子说,“其实我已经给陆总一个道歉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天你听到了?!”
“是听到了,但我谁都没说。这样,也算是给你和陆总一个道歉了吧。我身不由己,做的事情更由不得我选择。周小姐,你不要恨我,也不要说我铁石心肠,很多时候我真羡慕你,你得到的东西,很多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保护好你的孩子,他是你幸福的筹码。”陈熙意味深长地说。
“陈熙,人有善恶之分,坏事做多了,是要遭殃的,久走夜路必遇鬼,这个道理你明白的。”我说。
陈熙摇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但不论迟早,答案都是一样,周小姐,你别费心了,藏好你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江小姐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她恨你入骨,什么都干得出来。就像当初你在深圳逼着你堕胎,甚至将你推下楼,她只要达到她目的,是会不顾一切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往后,我选择听天由命。从我选择为江董做事开始,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能有今天的生活,都是江董给的。”
说完这些话,她起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包间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无能为力,事情不应该按照这个样子发展呀。还是我太高估自己控制能力?
我很懊恼。
我陷入了一个怪圈里面,找不到出路,焦急万分。
我一个人走回去,接到小寒的电话,她说,“若棠,事情查清楚了。你要听吗?”
我心头一紧,害怕听,但是又想听,我思忖了几秒,犹疑地说,“你说-------”
小寒托人查了一通,缕清了阿森和那个所谓富婆的关系。那富婆的确有钱,暂时称之为A吧。A是做娱乐产业的,四十来岁,离了婚,公司在杭州,偶然情况下和阿森遇见,欣赏他的歌,更确切的说是欣赏他的人,直接明了地开了条件包养阿森,只要阿森跟着她,她出钱包装阿森,捧红他。
阿森跟了他过后,的确事业上升,发了EP,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偶然情况下,A发现阿森是个同性恋,这个被阿森隐藏的秘密让A很恼火,开始整他,这种整不是大家想象的单纯意义上的整。A因为自身问题不能行夫妻之事,变了法地搞出花样来折腾阿森。这种变态的行为,阿森一直忍着,直到A发现阿森其实是同性恋,A为了收拾阿森,办了一场PATY,给阿森喂了药丸,------A拍了视频留证,也不继续捧阿森,让他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下,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事业,重新跌进谷底,这种落差让阿森无法接受,选择了自杀。
一直以来困扰我的问题忽然明朗了:他选择自杀,只因为梦想破灭。为了实现当歌手的梦想,阿森在北城漂了十多年,在这个无情又冷酷的城市里裹着最拮据落魄的生活,因为有梦想的支撑,无论多么捉襟见肘的生活他都挺过来了,可梦破了,什么都都没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纯洁的坚持,那份坚持是所有信仰信念的凝结,当它毁灭了,什么都没了。那种颓败,是坠入谷底的绝望。
而A,无论我还是小寒,都是不可撼动的势力,蚍蜉撼大树,无稽之谈。
我握着电话,一个人走在黄昏的街道上,泪水肆意横流。四周的人来人往都往我投来好奇的眼神,我漠然地看着一切,站在路边,收了线,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住处。
车窗外夜色渐浓,霓虹灯闪烁,这个城市是那么的不真实,光怪陆离,暧昧迷惑,忽近忽远,触不可及。我靠在车窗边,想起曾经和阿森一起走过的路。我们那么努力地挣扎着,只为在这个城市活下去,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可那么多的努力,换来的,只是一份枉然。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的。而大多数人都愚蠢地去寻求公平,倔强又坚韧。
周一我回到公司上班,堆积了几天的工作叫我有点力不从心,整理文件时,袁浩通知我下午两点半有一场项目会议,讨论的主题是陆氏地产的风投项目,这个项目目前是秘密启动的,只有公司几个高层参加,我和袁浩负责准备会议,但没有资格参加。
我登时懵了,小声问袁浩,“咱们现在跟投的不是江氏的项目吗?能同时跟进陆氏地产的?袁助,这怎么回事,我几天没来变天了?”
袁浩看了看四周,小声说,“你跟我来。”
而后我们去了走廊上吹风,早上同事们都在认真工作,走廊上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急匆匆地抱着文件路过。
“具体如何我不清楚,昨晚陈总打电话告诉我的,叫我跟你准备下,似乎这次的项目,不是陆氏现在的项目,一切资料都是保密的,除了高层,我们没人清楚。”袁浩说,“江氏的项目还是跟着走不会落下,但你可能会被调到新项目里接洽,陈总似乎有意让你脱手江氏的往来,由我来接替。”
我皱眉,有点懵了,“你来接?为什么?陈总昨晚跟你说了?”
袁浩摇头,“没言明,但是让我快速了解现在的进程,并且跟上。我估计,他就快跟你说了。”
“可我江氏的案子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调开我?这不合理,中途换人,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冗杂无比,若是跟不上进度------”
袁浩打断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本来我一直也在了解这个项目,”袁浩有点尴尬地看着我,“陈总吩咐的,我也没办法,呵呵。”
我忽然明白过来,陈深一早就看穿了我来信丰工作的目的,安排了我接洽,但同时也让袁浩跟进,这样子某天换掉我便随心所欲也不影响项目进度了。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才发现我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别人的注视下。我懊恼地皱眉,即是如此,陈深才每次见江明远都带着我------
袁浩以为我生气了,抱歉地拍了拍我肩膀说,“你别介怀,陈总做事自然有他的目的,他的安排,必定是有考虑的,我们在他手底下做事,悉心听安排就好。”
“嗯。”我点了点头说。
下午两点左右,陆岩和陈扬来到信丰,那时我和袁浩正在准备会议室,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因为资料都是秘密的,且有陆岩他们带来,我们一丁点都看不到。
陆岩推门而入时,我正在会议桌上摆放茶水,他凛冽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我登时心沉了一沉,心虚地抽回视线,站到一边去,恭敬地弯了弯腰问好,“陆总。”
他对我置若罔闻,淡淡瞥了一眼随即转开了视线,我有点失落,但这才是常态吧,快速收拾好东西站到一边去。陈扬跟在陆岩身后,手臂里抱着一大叠资料,我下意识地看了两眼,抬头时正好迎上陈扬冰冷的目光,我和他对视一眼,平静地抽回视线,然后会议室里响起“怦”的一声,袁浩后退时不小心把放在墙边的花盆撞翻了,刚好是两个盆距离挺近,一个倒了,另外一个跟着一也倒下。那花盆挺大的,里头栽的什么植物我也不认识,像棵小树苗似的,郁郁葱葱的。
袁浩喊了我一声,“周助,来帮一下忙!”
陆岩瞅了陈扬一眼,陈扬立即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跟着我过去。人家是客人,哪里好意思让人弄?我赶紧走上前,搭把手帮袁浩把花盆弄起来,然而我刚碰上陶瓷花盆,陈扬拉了拉我胳膊,冷冽倒,“我来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没事,陈助理,我们来就好。”
陈扬却不答应,重复道,“我来吧。”
这中冷冽有淡然的语气跟陆岩学得挺像的,简单的重复,叫人没办法拒绝,我悻悻地站起身来,陈扬和袁浩搭手,很快便把花盆弄好了,我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头的陆岩,他低头认真看文件,丝毫没有被这边的嘈杂影响。刀削般的侧脸凌厉冷峻,高挺的鼻梁侧面看过去,更加帅气了。
我不由地看呆了眼,袁浩扯了扯我衣裳,问道,“周助,你在看什么?”
陆岩稍稍回过头,跟我的视线撞上了,那凛然的一眼,差点把我魂吓跑,我胆战心惊地回头,摇头看着袁浩说,“没、没事------弄完了吗?弄完了咱们出去吧。”
“弄完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去通知陈总和其他高层,”袁浩看了看时间说,“还剩二十分钟。”
我慌忙离开会议室,一个躁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我暗自嘲笑自己,周若棠,你真没用,看你一眼就怂了,你啥时候能有点儿出息?
快速调整好状态后,我先通知了其他几位领导,再叩响了陈深办公室,他在里头打电话,高声应了一句,“进来。”
我走进去时,他刚好挂了电话,问我说,“准备好了?”
“是,陈总,其他几位领导也通知了,陆总和他的助理已经在会议室。”
陈深点了点头,扣上手里的钢笔丢在桌上,旋即抬头盯着我问,“你有什么想问的?想必袁浩已经跟你通过气了。”
我没想到陈深会这么直接地问我,倒叫我有点不知所措,我错愕地看着他,有点语塞,他又说,“江氏的项目就交给袁浩了,你不适合再跟进,今天若是和陆岩的项目能谈成,这个项目将由你代表我接洽,明白吗?”
我说,“陈总,我不明白。”
陈深笑了笑,“若棠,你明白的。”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胳膊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玩不过他的,适可而止,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做,有人会做的。”
“陈总,我------”
“好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别这么早拒绝我,到时候你开心都来不及。”陈深淡笑说,“走吧,开会。帮我把桌上的文件带上。”
说毕,陈深阔步走出办公室,我叹了口气,赶紧收拾了他桌上的东西。他桌上一共三份文件,其中一份是项目策划书,我无意间瞟到新开发区几个字,兴趣一下子提了上来,忍不住翻开扉页看正文目录。
这一看,我完全懵了------手一抖,企划书掉到地上,落在我脚背边。
会议一共持续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过去得飞快,我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断拼凑着繁杂的片段,始终不太明白陆岩这是要放什么大招,而陈深从始至终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正当欧文混沌之时,南源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今晚的飞机,半夜到北城,让我和小寒去接机。我内心止不住的激动,飞快地回复道,知道了。
我握着电话,心跳加速,那种激动的感觉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般喜不自胜。
散会后,陆岩和陈深率先走出办公室,二人似乎相谈甚欢,高层脸上都洋溢着笑,那么,这个案子的成功率可想而知了。
陈深吩咐我和袁浩送陆岩和陈扬下楼,我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送他们下停车场。进了电梯后,陈扬很自觉地站在一边去,袁浩挨着陈扬,而我站在陆岩身后,被他高大的背影挡着,默不作声地偷看他背影,狭小封闭的空间内,呼吸变得紧张起来。
尔后陈扬打了电话给老赵,叫老赵把车子倒出来,他们马上下去。
陆岩双手插在裤袋里,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寸长的头发清爽感情,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我们一直没说话,气氛特别诡异,我偷偷看了陈扬一眼,发现陈扬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有点呆呆的感觉。
袁浩也没说话,就朝我挤了挤眼睛,我尴尬地扬了扬嘴角。
好不容易挨到负一层,陆岩大步走出,我们跟在身后,鞋子踏在地上踢踏踢踏的,在空旷的停车场内显得格外响亮。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陈扬率先上前去帮陆岩拉开车门,陆岩转过身看着我和袁浩,淡淡说道,“不用送了。”
我和袁浩点头示意,礼貌地说,“陆总,再会。”
陆岩嘴角扬起一抹笑,若有似无,他笑的时候眼睛盯着我,我心尖颤了颤,仓皇地抽回视线时,他已经坐上车,可陈扬却没有合上门,眼睁睁看着我,“周小姐,您请上车。”
我和袁浩都懵了,尤其是袁浩,看了我两眼,我尴尬地笑着说,“陈助理,陈总只让我送你们到楼下,没有说------”
“周小姐,您请上车。”陈扬跟复读机似的,冷冰冰地重复着。
“我------”我刚想说话,坐在车内的陆岩不耐烦地盯了我一眼,四目相交的一刻,我和不知所措,我的慌张仓皇,全都被打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一下子就怂了,转身对袁浩说,“袁助,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袁浩有些懵,但没敢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了。我弯腰坐进车里,陆岩身上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陈扬帮我关上车门,老赵更是识趣,立即下了车,和陈扬一起站到几米之外。
我更加慌张了,手指搅在一起,手心里全是汗水,支支吾吾半天都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捏着衣角,鼓起勇气说,“你找我做什么------”
陆岩忽然转过脸来打量着我,灼热的目光在我脸上定格,幽幽地说,“你觉得呢?”
地下车库本身光线就很暗淡,白炽灯瓦数不够,照不太亮堂,车窗关上了,更是昏暗。我怯生生地迎上陆岩的视线,只看了一眼就忙不迭地抽回来,支吾说,“我不知道。”
陆岩轻哼了声,旋即抓住我手摊开了我手里,在我手心里摸了一下,冷笑道,“你怕什么呢?”
“我、我没怕!”我连忙撒开他的手反驳说,“我没怕!”
陆岩凛然地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那张清俊的脸更显冷峻和漠然,只有视线带着灼热和明亮,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心。我闪躲地抽回视线,不敢再跟他对视,我低下头,心焦极了。他一点没变,像以前一样,喜欢捏着我下巴逼问我,这会儿也是,两根手指捏着我下巴,生生将我脸抬起来,淡然地看着我,“我问你怕什么?你就这么怕我?还是怕我知道了什么?”
我垂下眼眸,他便狠狠一捏,“说话。”语气里没有半点温度,云淡风轻。
“我没有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我鼓起勇气撒谎说,“陆岩你别瞎闹,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说完他就笑了,是那种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来,眉眼弯弯,我恍然察觉不是冷笑,整个人都懵了,皱眉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将唇凑上来吻了一吻,勾着眼睛看我说,“你撒谎的时候,眼皮会跳。”
然后我整个人就懵了,忽然发现自己段数太低了,跟陆岩这种老谋深算的男人算计,我真是找死。可这下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承认吧?而且,要是他诈我的呢?他脑子那么好使,看出写端倪来,随便诈我两下我就招了也不一定。
于是我说,“你胡说,我没撒谎。”
他又亲了我一下,这次是狠狠咬了下我嘴唇,牙齿把我嘴唇叼起来那种,有点疼,我不禁骂道,“你别这样好吗!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干嘛亲我!”
然后陆岩就笑了,捏紧了我下巴说,“我跟你没关系,那你怀着我孩子干什么?留作纪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