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停下来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我,我不顾形象吃轿车冲上前,抓着棉花糖往他面前送,“让你送东西给我的人呢?他人在哪里!”
我当时太着急了,绷着神经,那服务生有点被我吓到,我又问,“帅哥,我问你人呢?谁叫你送东西给我的?”
“不知道。”服务生说,“应该已经走了吧。他戴一顶鸭舌帽,只说把东西送给凌寒凌小姐,其他的就没多说了。”
“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服务生指着另外一边楼道说,“在那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另外一条走廊,这会儿夕阳西下,楼道里散着夕阳金色的光辉,洒在地摊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我甩开服务生,径直往楼道那边冲,像念书时候百米冲刺那般,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穿的裙子,而那裙子有点碍手碍脚,我就拎了一截起来,迅速往前冲,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楼道上偶尔有人,我飞快地跑,差点撞到别人身上,人家唏嘘地看着我,我也顾不上道歉,只一心往前冲,可冲上前却发现,这边除了一个应急出口,就剩下拐角的厕所,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然后我就愣在原地,回想起电话里的水滴声。什么情况下会出现那种封闭又空旷的感觉?水滴的声音能那么响,一定是封闭又稍微敞亮的空间。我拎着裙子,侧脸看着拐角的厕所,心想,一定是这里!厕所会有这种声音!
我想都没想,拎着裙子往里面跑,但是看到是男厕所,我还是顿了顿,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人一边走还一边拎衣服,看到一个女人目不转睛看着里头,感觉很奇怪吧,悻悻地瞄了我两眼,然后走开了,不停地回头看我,我也顺着他的方向看,瞪了他一眼,那男的懵了,赶紧回头走了。
然后我鼓起勇气,埋着头冲进去,等我抬头时,发现里头根本没人,我挨个敲隔板间,都没有人回答我。我泄了气,心想,难不成我不错了?然后我四处巡视,发现盥洗台上放着一顶鸭舌帽,台上的烟灰缸里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
不对,“他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是他!
他算准了我会来找他,算准了我会抓住洗手间,所以他早就跑了!
可这烟头还没完全灭掉,说明人刚刚走不久,帽子也没拿走,这不是故意留给我的线索吗?
我冲出洗手间,撞上两个穿西装的陌生男人,两人见我从男厕所冲出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纷纷抬头看标识,我说,“没看错,是男厕所!”说完我就跑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楼道这边,除了拐角的厕所外,就只剩下一个应急通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出口,那他一定是从应急通道走的,而且,很可能没这么快走,故意等我去找他。
想到这里,我忽然紧张起来,犹豫了两秒,脚步先行,缓缓往应急通道那边去。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快撞上什么似的,有点害怕,但是又恨不得抓着他脖子让他滚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步步走向通道,通道的门是敞开的,上头有绿色的标志应急出口,我赤脚踏在地上,感觉冰凉的同时,一股阴冷迎面而来,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然后,映入眼帘的,除了空旷的楼梯外,还有没有完全灭掉的烟头,和厕所里的差不多,正在冉冉上升一股淡淡的白烟,告诉我抽这根烟的人,刚走不久,烟头下还有脚印。
是故意留给我的。
我冲上钱,抱着护栏往下看,发现一阵脚步声,还有楼梯回旋中间,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以及手臂上的青龙花纹。
是他。
“喏,给你的。”
“艹,颜色真丑。”
“妈的,你是女人吗?女人不都喜欢粉粉嫩嫩的?”
“去你妈的,那是别的女人,跟我没关系。”
“妈的,你要求多。那你别吃了——————我给你重新买个。”
“不要,两块钱呢,我将就吃吧。”
七年前,出事那天,他带我去兜风的时候,给我买了个粉红色的棉花糖。
是杜威。
我颓然地站在护栏边上,看着回旋的楼梯,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出来了。
可他这么找我是几个意思?提醒我他已经出来了,即将搅乱我的生活了?提醒我不要过得太滋润太安逸?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要疯了。
这些天我一直担心着他什么时候出来,当初那通电话就表明了一定会来找我说聊斋,我自以为他出来没那么快,可哪儿知道——————不行,如果找不到他,那我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我心一横,想往楼下冲。
但就在我往楼梯下踏的第一步,我被人从背后抓住胳膊,那一刻多心惊胆战,简直无法形容,当我转过头发现盯着我的人正是乔江林时,我差点魂飞魄散,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他抓住一般,我心脏猛地抽了下一下,跳漏了一拍,我慌张地说,“你干什么!”
当时我真的吓坏了,一巴掌拍开了乔江林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乔江林一脸无语地看着我,表情特别严肃,黑着脸像我借了他的米却还给他糠似地,拧得出水来,“该我问你想干什么!”
乔江林一把扯过我肩膀,抓着我问,距离近,我清楚看见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和紧拧的眉毛,我心尖一颤一颤的,生怕他发现刚才的事情,他说,“想什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怔怔地看着他,他一瞪我,我就怂了,悄悄撇了一眼楼下,杜威的影子早就不见了。
“没干什么你光脚出来四处乱跑?找什么呢?”乔江林火眼金睛瞅着我,明知道我在说谎,还故意拆穿我,真不要脸!
我说,“我东西丢了,出来找找。”
“丢了什么东西?”乔江林上下打量我,发现我手里捏着一根木棍,而那上面的棉花糖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刚才我一心追杜威,没注意糖掉了。乔江林看见我手里的木棍,我想要藏已经来不及了,他问我,“你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我说,“一根棍子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乔江林疑惑地看着我,说真的,每次他看着我眼睛时,我就特别慌,不敢说谎,因为我一说谎,他立马就知道了。他眼睛像是X光似地,妈的,一点谎言都看的清清楚楚,照的我心里明镜似的亮堂堂。
我说,你别这么看着我,真的没什么,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你拿去看个够。说完我转身走了,其实我是心虚,我怕我再跟乔江林对视下去,我心要崩溃,这么下去,我保准输。
“站住!”乔江林呵斥我,我也真傻,他叫我站住我就站住了,好没面子,然后我感觉脚底板发凉,那股凉意一下子从脚底板蹿上心头,我一个哆嗦,乔江林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他叹气,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我的脚,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是赤脚的,还好酒店的走廊都是铺了地毯的,也干干净净没什么脏东西,所以我的脚还是干干净净的。乔江林问我,“鞋子呢?”
“在休息室里。”我小声说。
“为什么不穿鞋?鬼在追你吗?”乔江林黑着脸,冷不丁地说,我一下心酸,其实这时候我应该笑的,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鬼在追你”这句,原本是我说他的,但没想到他自己记住了,反过来说我。要换做平时,我应该笑死了,乐开花,但今天,我觉得很心酸,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快抓住幸福的时候,上天总是给我出难题。乔江林刚答应跟我生孩子,杜威就出来搅乱我的生活,我的平静,我上辈子到底是得罪了谁?这辈子要这样苦逼。
我没说话,眼眶一下子红了,我觉得丢脸死了,这样的情况下我竟然想哭,真没出息,我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但眼睛太大了吧,腾起雾气散不开,视线就模糊了,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乔江林看到,但就在我低头的瞬间,乔江林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送你回去。”他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责备和呵斥,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楚的温柔和疼惜,我觉得,他是害怕我的眼泪的,每次我要哭的时候,乔江林都手足无措,都缴械投降。
我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好。”
然后乔江林一把把我抱起来,公主抱那种,我没有挣扎说不要,尽管我知道在这个走廊上很可能遇见熟人,但我没有说不,这一刻,我就是依赖乔江林的怀抱,我就是依赖他,不想松开他,我恨不得扑倒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哪怕一次也好,我任性一次都好。
乔江林也不怕遇见熟人,一路上抬头挺胸地走,把我搂得紧紧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凑,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觉得安全极了。但我也很害怕,莫名的害怕,我觉得杜威不会这么放过我。
回到休息室,乔江林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去叫服务生给我拿毛巾擦脚,他离开时,我手机响了,进来一条短信,看着那条短信,我脸都绿了。
要是给我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杀了杜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