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卸八块喂狗,已经是心慈手软!”
这番话一出,引来群雄喝骂之声,都是些“无耻辽贼”“契丹狗”“畜生不如”之语,有些脾气急躁的,紧握手中刀枪,便要下场来到萧远山近前,将其斩做肉泥。
乔峰苦笑一阵,摇了摇头,道:“既然养父养母和恩师玄苦都是为我亲父所杀,那与我亲手杀害又有何区别?大伙儿说我乔峰畜生不如,倒也没有冤枉了我!”他精神一震,高声喝道:“大家听着!乔峰在此,任凭各位打杀,绝不还手躲避!但是一切需都冲着我来,我父老迈,谁若敢难为他老人家分毫,乔峰拼却一身,誓不与他干休!”
一番话掷地有声,令在场群雄俱是安静下来,眼中露出钦佩之色。
萧远山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搂住乔峰,大手连连拍击其后背,大声道:“好儿子!好儿子!不愧是我萧远山的种儿!不过你说错了,老子做的事,何须你来承担?”他放开乔峰,一手搭在其肩膀之上,傲视四方,道:“你我父子联手,只要这位裘先生不插手,这些个土鸡瓦狗,又能奈我父子何!”说罢暗瞥裘千仞一眼。
群雄听罢此言,心中亦有些惊慌,暗想:只一个乔峰便不好对付,又添了他一个不知深浅的亲爹,我等恐怕真不好应付。于是便有数人起身向裘千仞拜道:“请裘先生主持公道,诛杀乔峰父子!”
裘千仞笑道:“我一个无名之辈,也能在大家面前主持正义公道么?”
有人还想出言劝解,裘千仞忽一摆手,道:“打打杀杀的事,待会儿再说。萧远山,我既然辛苦把你抓来,就没有轻易杀你的道理。只是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老实回答。”
萧远山梗着脖子,本欲争论,一时看到裘千仞眼中冷意,便熄了气焰,粗声道:“你问吧!”
裘千仞道:“当日你跳崖自杀,怎么没死?这些年你藏身何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萧远山沉默片刻,开口道:“当日我跳崖之后,被山壁中横长而出的树干挂住,侥幸未死,后来便干脆熄了死念,矢志复仇!我当日并不知道拦截我一家之人的身份,又不通宋人的话,便先去宋地边境,找了一个懂得两国语言之人,学了半年,学成之后,我在中原查探一番,便前往少林寺。”
“为何前往少林寺?”裘千仞问道。
萧远山“嘿嘿”冷笑两声,道:“我多番查探,得知当日众多宋人高手伏击我家,为的是什么保护少林典籍。奶奶的,我便干脆前往少林藏经阁,吃住均在那里,三十年间,看遍其中的典籍,学尽其中的武功!他们越是怕什么,我便偏要做什么!嘿嘿!哈哈!”
群雄闻听大为吃惊,要知少林藏经阁乃是天下有名的禁地,防卫森严,这人竟能在藏经阁内一待三十年,却不为群僧发现,当真是可畏可惧。
而玄寂、玄难二僧更是比群雄惊骇百倍,他们心中想的是:这人藏身藏经阁三十年无人发现,武功又是绝顶之资,若是忽施杀手,寺内众僧谁能避过?
玄寂忽然心中一动,暗道:“如此便能说得通了。必是这人偷袭玄苦师兄,然后重新回至藏经阁,不然如何瞒过阖寺上下之耳目?哎,我们当真冤枉乔施主了。更可虑者,少林百年声誉,竟是生生毁在此人手上!”
他忽然觉得有人拽自己的袍袖,扭头看去,正好与师弟玄难忧虑的目光碰在一处。二人心意相通,同时产生一念:早知如此,还不如方才死在裘千仞掌下,免得现下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忍受本门之羞。
萧远山继续道:“我在少林隐居,一边苦练武功,一边打探消息,终于教我得知当日害我一家所有仇人的身份。后来我得知峰儿在杏子林被人揭破身份,我便先行出手,杀了乔三槐夫妇,又去少林寺中杀玄苦,让峰儿与中原武林彻底割裂开来,方便我父子他日相认,共报大仇!”
乔峰道:“父……父亲,你为何不早早出面与我讲明真相?”
萧远山冷笑道:“就你这婆婆妈妈的臭德行,一会儿顾虑什么江湖正义,一会儿顾虑什么朋友情谊,我若早早与你分说明白,非让你坏了大事不可!我且问你,那个女娃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了她连性命都不顾惜,自蹈死地,这又是为何?”
“这……”乔峰底下头去,眼中闪现迷茫之色。他本想说自己适逢其会,救人不过是秉承侠义之念,可是细加想来,若真是如此,何须拼却自家性命?到了如今,连他都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了。
他只好叹息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