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但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和我一起去。下午看了柳月的西京随笔,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晚饭后,柳月和我一起往外走,柳月轻声对我说:“晚上你自己去吧,我不和你一起去了!”
我理解柳月的想法,点点头:“嗯……”
说完,我冲柳月笑了一下,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月也冲我笑了下,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我心里叹了口气,独自去了夜市,给晴儿买了一条漂亮的丝巾,又到比萨专卖店买了一个比萨,打包装好,这是晴儿最喜欢吃的。
第二天,我们回到了江海,到江海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车子停在市委门口,柳月的司机带了柳建国和妮妮还有小红正在那里等候。
杨哥要用车送我回家,我谢绝了杨哥的好意,和柳月杨哥他们告别,打出租车回了家。
回到家,晴儿已经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等着我,我拿出了给晴儿买的丝巾和比萨,晴儿很高兴,眼神里甚至有几分感动。
晚饭后,看完电视,我和晴儿上床,晴儿和以往那样,温顺地偎依在我的怀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我说:“晴儿,你似乎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吧!”
晴儿坐起来,看着我,神色郑重:“好吧,峰哥,我和你说……这几天,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也坐起来,给晴儿披上外套,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晴儿:“说吧!”
“我辞职了!”晴儿轻声说,声音不大。
黑暗中,我的身体在空中节日焰火的闪耀带来的光照中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的心沉了下去。
晴儿说完后就不再说话,低下头去。
我慢慢披上外套,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着窗外节日里此起彼伏升腾起的烟火,抽出一颗烟,点燃,轻轻吸起来……
今年,这里过年的花炮声,放得最密集的、最响亮的,也是延续得时间最长的一个夜晚,大约就要算是元宵节的这个夜晚了。
大学里的操场上,正在集中放烟火。
是不是大学的领导,忽然就明白了,除夕夜的主要内容是家人团聚,因而单位里的人员比较分散。而到了元宵夜的时候,单位里的人员才会更齐全些。因此,单位里举办的放烟花和花炮的活动,更多地就都安排在了元宵夜的缘故呢?我这样莫名地独自猜想着。
我久久地站在窗口,怔怔地看着窗外不远处此起彼伏的,一束接着一束的大型烟花。那个时候,我朝着几个不同方向的高、远处望去,都能够看见高楼与礼花相互衬托、相互辉映的美丽景象。
一柱柱的花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炮声,径直地升向高空。继而,又伴随着刺耳的呼啸声,在高空中炸放伸展开来,造就了一朵朵变幻着色彩与形状的、美丽的烟花,呈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丰富多彩的图案。
一朵朵美丽的烟花,携带着人们的辛劳与汗水,伴随着人们的成功与失败,更承载着人们对于未来时光的期盼与响往,在天空中尽情地扎放。继而,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它们把快乐与希望又洒向大地、洒向人间。
随着烟花花朵的消失,一些还没有燃烧殆尽的壳灰,先后纷纷扬扬地从空中又掉回到了地面……
我的心也随着那烟火的灰烬飘落,却在落向无底的深处……
这个节日的欢乐之夜,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沉闷。
“你决定了?”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我没有回头。
“是的,我已经辞职了,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晴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那么就是说,晴儿事先不和我做任何商量,已经先斩后奏了,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晴儿真的越来越自主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不和我说一下,擅自决定并实施了。
我突然觉得晴儿有些陌生。
“为什么……”我努力掩饰住内心的失落。
良久,晴儿没有说话。
我回过头,看着昏暗中的晴儿,晴儿低头不语。
我今晚的好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心里感觉非常意外,这不像是晴儿的性格和风格,她做出这么重要的决定之前竟然就不和我通一下气,这太不可思议。
我去了客厅,打开灯,打开音响,《阿根廷别为我哭泣》的音乐旋律弥漫在客厅里,带着忧伤的原味。
第2554章 晴儿不可思议的作为
我抽着烟,想着晴儿的不可思议的作为,辞职了,就等于说是无业游民了,国家干部身份没了,国库粮没了,所有的国家给予的福利保障都没了,除了这套已经房改了的房子。幸亏这房子已经房改了,不然,房子都得收回去。
两口子之间,夫妻之间,彼此是息息相关共生死同命运的,一方辞职,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大事,一个女人,能在大学里有一份安逸安稳安定的工作,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情,可是,晴儿就这么单方面决定辞掉了,辞掉了铁饭碗。
辞职,对于一个想做一番事业想广阔天地有所作为的男人的来说,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可是,晴儿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在我面前柔顺安宁的女人,怎么就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就突然辞掉了自己的工作。
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可是,晴儿不肯说,保持了沉默。
我愈发郁闷,狠狠地吸烟。
一阵脚步声传来,晴儿也来了客厅,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依旧低着头,两手夹在膝盖之间,小心翼翼地,仿佛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等待家长的发落。
看着晴儿可怜楚楚的模样,我的心有些发疼,对晴儿说:“你坐过来!”说着,我拍拍身边的沙发。
晴儿站起来,在我身边坐下,依旧低着头,两手夹在两腿间。
我叹了口气,重重地。
“峰哥,我木有事先和你商议打招呼,你生气了,是吗?”晴儿怯怯地说着。
我看着晴儿,觉得有些无法确定,晴儿辞职这么大的事情都做出来了,怎么这会又这么一副样子,好像是等着我发火挨骂,等着我的暴风雨降临。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客厅里升起一股白色的青烟,我伸手将晴儿的一只手拉过来,握住:“晴儿,我们是夫妻,是两口子,我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我想,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你没有和我打招呼,我木有生气……”
“真的?”晴儿抬脸看着我。
“是的!”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峰哥,对不起……原谅我……”晴儿的声音似乎有一点放松,又有些难过的样子。
“晴儿,告诉我,为什么刚上班几天就突然决定要辞职呢?”我说:“难道是你也要学老三,去下海闯荡江湖,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砸烂铁饭碗,背水一战,专心致志去赚钱?”
晴儿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头:“也……也有这么一点原因,可是,也……也不全是……我即使……即使有老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想过这么快这么彻底辞职……”
“那……是什么原因呢?”我看着晴儿。
晴儿又沉默了,小手在我的手里已经有些汗津津了,我知道她此刻有些紧张。
晴儿却又低头不语,小脸一会红,一会白。
我看着晴儿,一会烟头烧着了我的手指,有些疼,疼到心里。
我熄灭了烟头,将晴儿揽过来,搂到怀里,两手分别握住晴儿的两只手,低头亲吻了一下晴儿的额头:“亲爱的,不要紧张,告诉我,是不是单位里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告诉我,不要怕,有哥在,莫怕……”
晴儿靠在我怀里,小巧的鼻梁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脸上充满了无奈和忧郁,却依然不语。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我突然想起了人大主任和柳月,难道晴儿也遇到了这样的人?我将晴儿的脸抬起,两眼注视着晴儿的眼睛:“晴儿,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算账!”
晴儿脸上的深情愈发紧张,又充满了委屈和苦楚,一副好像是要哭的样子。
晴儿的表现似乎验证了我的话,我心里怒气升腾,突然想起了兰姐,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兰姐是一定知道的。我松开晴儿,摸起电话就要打给兰姐。晴儿愣了一下,抓住我的手:“峰哥,你要干嘛?”
“我给兰姐打电话,问那个***是谁,我非废了他不可!”我语气沉静地说着,心里却怒火万丈,已经接近不可遏制。
“峰哥,不要啊……不要打……”晴儿阻拦我。
“不要拦我,你给我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我将晴儿的双肩按住,接着又回身摸茶几上的电话:“我非要问问看,是谁敢欺负你,我非得给你出口气不可!”
晴儿突然带着哭腔叫起来:“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是你,是你!”
我一愣,看着晴儿:“你说什么?晴儿!”
晴儿突然就哭出来了,两手抹着眼泪:“是你欺负了我,就是你……呜呜……我辞职,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欺负我……”
我懵了,忙回身抱住晴儿:“晴儿,对不起,我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我那天电话上对你态度不好,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和她在外面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不要想多了……其实,其实她真的不是坏人,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呜呜……”晴儿的眼泪开始喷涌,在我怀里一泄而出,哭得我胸前都是泪水。呜咽着说:“不是这个,我不是说的这个原因……呜呜……”
“那是什么呢?”我拍着晴儿的背:“乖乖,宝贝,莫哭,莫哭,慢慢说……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呢?”
“呜呜……”晴儿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索性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忧郁和委屈都哭出来。
我没有再阻止晴儿,让她痛快哭了一场。
好一会,晴儿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趴在我胸口不时抽噎着。
我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给晴儿擦脸,接着又站起来,弄了一条热毛巾,回来揽过晴儿,细心地给晴儿擦拭哭红的眼睛。
给晴儿擦完,我抱起晴儿,将晴儿平放在沙发上,让她躺好,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晴儿旁边,看着晴儿受伤和委屈的样子,心里很怜惜和疼爱,伸手抚摸着晴儿的脸庞,捋了捋晴儿的头发,说:“对不起,晴儿!”
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让晴儿辞职的,可是,既然晴儿这么说,那么原因一定出在我身上,我心里明白自己对不住晴儿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我会这么对晴儿说。
晴儿看着我,声音还在抽噎:“你……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犯了错误导致你辞职啊!”我说:“我当然要向你说对不起了!”
“你知道我辞职的原因是什么?你……你知道我因为你辞职你就一定是犯了错误?”晴儿依旧抽噎着反问我。
“我……我不知道!”我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乖,亲爱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因为我辞职,因为我什么事情而辞职……你不说,我会更加难受,更加憋闷!”
晴儿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来,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受不了了……”
我看着晴儿:“你受不了什么了?说说,慢慢说,别哭……”
我又换了一条热毛巾,给晴儿热敷了一会眼睛,然后对晴儿说:“说吧!”
晴儿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看着我:“节后上班,我在系里,就老是发现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还在我背后指指戳戳,窃窃私语,开始我没在意,直到兰姐找到我,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知道,原来,大家在议论你,议论你的事情……”
我说:“我的什么事情?”
晴儿说:“就是那个你年前被诬陷嫖娼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系里,大家都在说这事,也传到了兰姐耳朵里,兰姐就来问我说你在外面乱搞女人嫖娼得性病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就懵了,怪不得大家都带着或同情或嘲弄或幸灾乐祸或不怀好意的目光看我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急了,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兰姐,兰姐火了,就去找那些背后传播的同事理论,结果……”
我的心在往下沉,看着晴儿:“继续说,结果怎么了?”
“结果,兰姐也被人嘲笑了,大家嘲笑兰姐多管闲事,说兰姐是受我之托,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我可悲可怜可笑,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寻花问柳自己却帮着老公这样,结果欲盖弥彰……”
晴儿说:“兰姐本想帮我澄清事实,结果却没有收到效果,这股谣言越传越盛,很快传到了系外,传到了你原来的中文系,传到了校党委校办各部门,而且,越传越离谱,到后来,出现了三个版本,一个是你嫖娼被抓,我带钱去把派出所你赎回来,你染上了性病,我也被传染;
“第二个版本是你和你的女领导在饭店开房间被派出所查夜的抓到,我去保你出来,和你的女领导闹了起来,女领导运用官场关系摆平了这事,但是被派出所的工作人员说了出来;
“第三个版本更离谱,说你的女领导和你在我们家里胡搞被我撞见,说我为了找平衡,也去那女领导家和她的丈夫胡搞……”
我听得心里毛骨悚然,谣言真的很可怕,太可怕了,一个事情被中间人进行了加工,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事情,甚至愈发夸张。
晴儿看了我一眼:“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盛,年后单位大家事情本来就不多,这下就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了,在你原来的系里,在我的系里,在其他系里,在校机关各科室部门里,大家见了我几乎都是带着别样的目光,女的充满了嘲弄和讥讽还有蔑视,男的见了我很多都不怀好意,有的还充满了淫邪……
“我……我实在无法忍受了,这几天,我都快疯了,我不能再多呆一天下去,再呆下去,我就会疯掉,我就会死掉……这个事情,我在电话上也不好和你多说,说了又怕影响你的心情,给你的工作带来被动,于是,我就……我就辞职了……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些话,见到那些人,我只能离开,离开这个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