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钟老鬼对于霍思宁的这番夸奖并不以为意:
“但我没有想到,这件笔洗,最后会流出去,当年我家道中落,心灰意冷之下就入了道门,也不再理会尘缘俗事,但是我也曾教导过我的家人,所有仿品,不能用来牟取不义之财,这一点,我相信我的家人一定是信守我的诺言的。所以我并不清楚,这件笔洗为什么会到你的手上。”
听到这话,霍思宁就知道钟老鬼是误会了:
“这笔洗并不是我买的,是我师父二十多年前耗费了大半辈子积蓄在瓷镇买的,结果却没有想到,居然打眼了。因为这个教训太沉痛,所以这件瓷器我师父一直保留至今。”
钟老鬼脸色看似平静,但是说话的语气仍然是能听出几分波澜: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福兮祸之所倚,事物皆有两面性,刀能杀人,也能救人,高仿也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年一直坚持要在仿古上做标记的原因。仿古再精湛,总归是赝品,不能与真品混为一谈。”
旁边顾叙听到这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脱口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明面上就做标记呢?”
钟老鬼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顾叙一眼:“你这一看就知道不懂古玩,古玩讲究的一个字就是完整,如果在器物表面做明记,那整个古玩的美感就被破坏了,哪怕是做在底足上,拥有物件的这个人,心理上也总归是觉得不完整,觉得那明记是一个很大的瑕疵。”
这话霍思宁倒是很认同,哪怕是购买的仿古赝品,正常人也不希望有一个大大的赝品标记在物品表面上刻着,本来要附庸风雅的,结果那标记一出,一下子就拉低了档次了。
“您说这笔洗是您做的,但是那粉彩瓷尊和秘色瓷碗不是您的手笔,那为什么那两个物品上也用同样的方法标记着钟仿内印?按理来说,您的这个方法,应该是独有的吧,还是说您将这个方法教给别人,被人利用了?”
霍思宁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钟老鬼说得这般肯定,说明他那番话应该是真的,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必要撒谎,他既然愿意摊牌,就不会有所隐瞒才对。
钟老鬼听到霍思宁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就朝着那边泳池中的少女看了一眼,苦笑道:“利用谈不上,真要说利用,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霍思宁不由得反问道:“心甘情愿?为什么?我记得闫老太太说过您的故事,我也很为您的经历感到痛惜,但是以您的为人,当年您都能做到不违背原则不屈从权贵,怎么如今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反倒拎不清了呢?我认为您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钟老鬼忍不住笑了,他饶有兴致地看了霍思宁一眼,问道:“小姑娘,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我只问你,你有软肋吗?”
霍思宁闻言一愣,目光不自觉地就往顾叙那边瞟。
钟老鬼笑看了顾叙一眼,了然道:“你看,这世上,任何人都有软肋,如果没有,那这人就真的是无欲无求,断欲绝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