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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泽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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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喜德很笃定的样子,这种笃定往往也是仪式很重要的一部分,乃至是核心要素。她希望郁姝宁能跟着学一学,那是再好不过。如失魂这种小毛病,从来都没药石可治,不去管的话,过些时候也能好,只是小孩啼哭叫人心烦,于是古老的传统仪式就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现今的医疗系统是一张大网,朝着人类的认知边缘和深处蔓延,理论上应该不存在无法解决的病症和异常状态。但在网格的缝隙里,依旧有旧时的火苗燃烧着。

    一朵火苗,在俞喜德的手上传递着,火苗需要人,环境,心灵的共同参与,环境的氛围,人的仪式动作,心灵对仪式内容的信任与理解。

    郁姝宁把儿子放在高脚椅上,他依旧哭闹着,拍打着围板。

    雨天还在继续,在户外,灯光无法企及的大地的夜幕里,茭白田传来涛声。

    郁姝宁坐在丈夫身旁,看着俞喜德的举动。将木碗放在漏盆里,再把瓦坛子里的陈米倾倒进木碗里,之所以用瓦罐而非密度更高的瓷罐,是因为俞喜德嫌弃瓷罐太阴沉,总让她联想起骨灰坛。

    这些经年的,发黄的细细米粒就像是一抔碎玉,倾倒下来,堆积在木碗里,簇拥聚堆成锥塔。在一个有几千年种植稻米历史的平原上,这类古老的作物的基因和人类绑定,假如人类有魂,稻米也必然是有灵的。

    郁姝宁盯着儿子,他当然还在哭,而且看着更凶了,平时就知道睡觉,没想到闹起来也是真的很厉害。

    俞喜德念念有词,唱诵经文,听不懂具体的词句,只觉得韵调平实,有如呓语。陈年的稻米满满堆了一碗,并继续流淌,直到从碗沿漏下,这是个深口的木碗,米堆凸起一个平滑的弧度。俞喜德粗糙似棕树皮的手掌轻轻在米堆上捋过,拂下的米粒落在漏盆里劈里啪啦轻响,一时间也与外面的雨声混同了。

    边宁安静了些,他的母亲在一旁凝视着孩子,他的眼睛里倒映灯光,他会想些什么?在这种连成年人都不甚了了的招魂仪式里,小孩子能懂得什么?一个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他今后会存留哪怕一丝一毫对今晚的记忆吗?

    雨声安静,念经声安静,呼吸安静,灯光安静,一切安静,郁姝宁看着这个小小世界唯一的焦点,边宁,他还在哭。她心想,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定也这么会哭的,但都毫无印象。人生注定有一段空白的岁月,在这段时间里,一个孩子经受的一切,只会留下一些碎片似的剪影给他余下的人生带来影响。

    这段空白期,是人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就像是从逃生舱弹出的飞行员,像是从高空蹦极,等待绳索拉紧的娱乐者。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记得。边宁哭得这么大声,郁姝宁用手机拍下视频,她觉得有必要在这个孩子长大后,给他看看小时候的模样,到时候,他也一定会感慨,咦,时间过得好快。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边泽用拳面拄着脸,在他还是小孩的时候,母亲也给他招魂,有时候他根本没觉得不适,他就是享受这种感觉。

    俞喜德把麻布盖在木碗上,盖住装满陈米的碗,倒扣过来,攥着麻布的四角,将碗拎起来,她结实的手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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