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都是普通的人……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忙里偷闲,躲在宿舍的窗户后面,喝着果汁,看太阳落下去,安安静静,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十年。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毕业游欢会上,他当着我的面消失不见……”
木连的材料基本就是他的回忆录,黑制服们对他的反省态度很不满意。要说在这样的环境里,木连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过错呢,就是没有,那时间久了也一定会有的。他从没想过在民联体会存在这样独断专横的政府机关,这里和外面的一切都不一样,没有那种热烈的气氛,活泼的社会环境。空气也沉闷地不像话,清新剂的味道永恒不变,这里一切都像是被这种淡淡的柑橘味腌渍的霉烂蜜饯。木连不喜欢这里,任何一个民联体的公民都不会喜欢这里。这不是一个人民专政的政体应该设立的机构。
黑制服们从来都是一个表情,那种有限的、收敛的笑容,就像对着模板精心习练过。
他们对木连越来越不满,每一次审问的语气都越来越激烈。
木连保守着他的秘密。继续写他的材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出去。法律在这里不适用。
这是某个昏昏欲睡的时分他脑子里的想法。牢房里的灯熄灭后,留给他的就是空旷的安静。对面墙壁的红外探头指示灯还陪着他,就像黑暗里一圈发光的红色星星。
木连想到法律,或者是民联体的整个体制,当它们不再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陡然就变成最恐怖的东西。法律记载的刑罚是已知的,但掉出这张网络后可能遭遇的痛苦像是没有边际的上限。木连自问是一个好人,一个顺从集体,一个友爱同学,一个积极上进的学生。为什么他要遭受这种恐吓?他没有犯法,这是毫无疑问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体制在镇压善良。
因为这善良里诞生了某种极大的邪恶。木连隐约领会到,旧时代的联邦和公司军阀为何如此痛恨民联体。民联体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善,可就是这种善良挤压到了旧有的善,陡然二者针锋相对起来。
善良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人民之间不该彼此关爱吗?
集体和个人难道不是互相成就的吗?
那为什么善良的在镇压善良,邪恶的在狼狈为奸?
木连苦苦思索。
这些不是平时课本里的教条,他意识到这些教条也是一种自我标榜的善。
所以……
他自身难保,如何能救回边信?
木连此刻站在生死的极渊边缘,忍不住拉紧身上的毛毯,蜷缩着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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