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庭雪不语，而我心亦是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到最后，完全已经成了一滩死水般的寂静。就那么看着庭雪，我一点点的往后退。每挪动一步，心都像是被针狠狠的扎。其实，我说那话之时，何尝不是抱着期望？只是，有了期望，便有了失望。

    我之所以退得缓慢，其实不外乎就是期望他伸出手来，将我拉住。可是，他没有。所以，当心中那最后一点期翼散去，我便决然转身。心中默念道：庭雪，至此，我们都死了心罢？叹只叹，造化弄人。怪只怪，命运多桀！

    你生在王侯世家，我们之间本就多了一层束缚，而如今这般，且不说你，就连我亦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孩子我无法扼杀，所以便只能弃你。

    虽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可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本在进宫之前，我便已经做好嫁给庭雪的准备，可岂料一张圣旨，就让我不得不进这皇宫来。从此日夜盼望出宫之日，而如今，这盼望也都化成泡影。

    “惜之，若你愿意，我便舍了这富贵又如何？”刚走两步，庭雪压低的声音便传入耳中。紧接着手腕也被紧紧攥住。扭过头去，一眼便看见庭雪一双沉静若水的星眸。

    心里狠狠一颤，我飞快低下头来，再不敢看他的眼睛。半晌，才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然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扬起淡淡的欢快来。一个女人，若是能得了心爱男子这般的许诺，我想无人会不开心罢？只是这开心的代价，来得太过沉重了些。

    庭雪摇头，执了我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胸前，目光晶莹：“惜之，我曾说过，定会惜你一生一世。我上官庭雪，绝不食言。”

    眼前的庭雪，和记忆中那个带着羞涩之意送我玉梳的庭雪重叠。眼神一样的晶莹诚恳，一样的坚定不移。只是现在的庭雪，已不再那般青涩，越发的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眼泪不住的滑落，我再忍不住，一下扑进庭雪的怀中，嚎啕大哭。喃喃问他：“庭雪，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一次次坚定的意念，为何在遇见庭雪之时，总是一次次被动摇？我究竟，该和庭雪怎么办？

    庭雪将我拥住，闷声大笑：“惜之，你怕什么？难道我上官庭雪，不能护你一生一世么？你别忘了，你十五那年，你爹便已将你许给了我上官家！难不曾，你还想悔婚不成？”

    听他忽然提起这事，我先是不解的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不由得有些滚烫，恼怒的在他胸膛前狠狠的锤了一下，“庭雪，你若是再这般油嘴滑舌，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庭雪立刻做出一副闭嘴不言的样子，乖乖的垂手站在原地，俨然一个乖宝宝。见他那般，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罢又怕惊动其他人，慌忙四下撇了一眼，然后吩咐他去拿了刚才扔在厨房的东西，拽着他回了房间。

    两两相对无言，我和庭雪，竟都没什么话想说。许久，我打破沉默，轻声问道：“庭雪，你想好了么？”即便是现在他就这么坐在我对面，我亦觉得恍然在梦中一般。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越是回想，便越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幻想罢了。

    庭雪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坚定，有力，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他越是坚定，我便越是犹豫——若是我不放手，真的好么？将来，我们应当如何才好？

    “或许，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觉得我们不……”我低声讷讷的说着，然话还未完唇就被庭雪点住。他轻声道：“惜之，什么都别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你，无论如何。”

    心中犹豫许久，可终还是敌不过庭雪灼灼的目光。我在心中告诉自己：那便再博一次罢。为了自己，也为了庭雪，更是为了这一双孩子。如果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对于孩子来说，也是极好的。况且，庭雪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

    “那好吧，庭雪。”轻轻点头，我伸手将庭雪的手握住，心里也坚定了起来。终究我还是想出宫去的，终究我还是舍不得庭雪的。

    庭雪立刻便笑了起来，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却也觉得温馨。再想起刚才他在厨房里鬼祟的样子，我越发觉得好笑起来，一指头点在他额上：“你自己说说，这大半夜的，跑到厨房去做什么？”

    “我娘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一定要多补身体。可我怕你在这，根本没什么好东西……”庭雪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看我，一副唯恐我不高兴的样子。

    我刻意保持严肃，忍着笑意紧紧的盯着他。果然他立刻慌张起来，语速也加快不少：“所以我从家里拿了这些东西，有怕直接给你你不要，所以就只好偷偷的放在厨房里。”

    昨天的东西果然是他放的么？想着他昨夜也是这般鬼祟的带着一大包东西，我便再也忍不住笑意，脸上的严肃也维持不住。最后索性开怀大笑了起来，只却又不敢笑得太大声，憋得肺部生疼。

    “庭雪，你不想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么？”我捧着肚子，轻轻抚摸，然后抬头向庭雪问道。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那这些事情，迟早他都是要知道的，与其有朝一日别人告诉他，不如我现在就说了。也省的将来因了这事情，生出嫌隙来。

    然庭雪的回答却是让我有些吃惊，因为他说：“这孩子，当然是我的。”

    因了他的回答，我抬头看着他，感动得几欲落下泪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得庭雪这般之人，我云惜之夫复何求？哽咽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在心中发誓：这辈子，我决不可辜负了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