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看不见了

买提从章妙妙房间出来了，章爸爸先问道：“妙妙怎么样了？”

    “吃了止痛片，睡着了，我想等七点钟再叫她起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要是饿的话，大家先吃吧，留个蛋糕和螺蛳粉给她就好。”

    “没关系，我们平时其实晚饭吃的也挺晚，有时候一忙起来八九点才吃晚饭呢，七点钟正合适！”郝运来急忙说。

    麦买提解释说：“主要是大姐和壮壮，一个身体弱，一个年纪小，他们恐怕等不了。”

    “放心好了，麦姐夫，我们有零食！”章壮壮说着就往嘴里塞了几片薯片，嚼得咔嚓咔嚓响。

    “你都胖成这个样子了，还吃薯片，赶紧放下！要是肚子饿，就去吃个苹果！”章妈妈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了。

    章壮壮吐吐舌头，哀怨地说：“妈妈，你现在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为什么对二姐和我还是没有对大姐好啊？”

    “因为你们两个就是没有美美好啊！”章妈妈回答得很理直气壮。

    章壮壮开始假哭：“二姐啊，你听听啊！什么心结不心结，妈妈就是偏心！我们可真冤枉啊！歧视胖子啊！”

    没人搭理章壮壮，章爸爸殷勤地对麦买提说：“小麦啊，快过来坐下。你们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呀？”

    “我们想定在明年七月二号办婚礼，您觉得怎么样？”

    “明年七月呀！我们还以为今年十月份就能再办一场婚礼呢！”章爸爸听着有些等不及了。

    章美美笑道：“爸，这也太仓促了点儿吧，显得我们家妙妙好像上赶着要嫁人一样！我觉得明年七月挺好的！”

    “大姐，你还好意思说二姐，是谁嚷嚷着一毕业就要跟阿来哥结婚来着？”章壮壮放下薯片吃起了苹果，心里很不满意。

    章妈妈立即回击：“你大姐大学毕业就二十三了，你二姐今年才二十一！你会不会用用脑子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别暴露你自己的短处！照我说，明年七月就明年七月吧！小麦，你既然是孤儿，家里没什么人了，那这个婚礼就让我们来操办，你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啦！我没有家人，也不是本地人，所以有关的规矩讲究，比如彩礼啊，五金什么的，我是真不懂。阿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这边操办的，您尽管吩咐我，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虽然条件一般，但是也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章爸爸和章妈妈只希望麦买提和章妙妙能够早点完成大事，对彩礼什么的还真没什么要求。不过麦买提这话说的很漂亮，他们听得顺耳，心里也很熨帖。有些老人嘛，其实真不是计较钱财，要的只是个态度，几句好话就哄下来了。

    一提到办婚礼这种事儿，可以聊的就太多了。大家喝着水，嗑着瓜子开心果，不一会儿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章爸爸现在已经戒了烟，每天全靠嗑瓜子和吃戒烟糖撑着。

    麦买提看看七点已经到了，轻手轻脚走进了章妙妙的房间。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于是他伸手拧亮了右边床头柜上的台灯，然后轻柔地吻了吻章妙妙的额头说：“妙妙，七点了，起床好吗？肚子该饿了吧？”

    章妙妙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嘟嘟囔囔地说：“七点就这么黑了呀！麦麦你怎么不开灯啊？”

    麦买提愣住了。他想了一想，走到门边，把房间的吊灯也打开了，然后问：“妙妙，亮了吗？”

    章妙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茫然：“麦麦，你已经把灯打开了是吗？”

    麦买提的心跳迅速加快，走回去坐到了章妙妙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是，我已经把吊灯和床头灯都打开了。”

    章妙妙愣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凑过去摸索着抱住了麦买提：“麦麦，我完全看不见了。我彻底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麦买提的心沉了下去，他将章妙妙抱在了怀里，屋里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麦买提才说：“妙妙，没关系，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眼睛。”

    从章妙妙十六岁以来，她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彻底失去残存的零点零五视力，从此自己的世界将会是一片黑暗，再无光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居然无比平静，甚至没有哭泣，因为她的世界里有了麦买提。

    两个人并没有声张，章妙妙换好衣服后和麦买提一起走了出来，很平静地与家人一起度过了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吃了一碗有着两个荷包蛋的螺蛳粉，以及香甜松软的日本芝士蛋糕。生平第一次，她在家人的环绕下，吹了生日蜡烛，许了生日愿望，拿了生日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