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改不了,身边却得有个这样的丫头。按说司棋也是个得用的,偏生又有那样的心思。
因道,“这样甚好。那丫头的针线又比别人强些,往后帮着迎儿预备嫁妆更便宜了。”
凤姐笑道,“可是我想的和太太一样。今儿小月做了几样新鲜菜式,等下弄好了便打发人送给太太尝尝 。”
说着便起身告辞回去。进屋先把小红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回。 小红便笑着出去了。
第二日晚上时候,林之孝家的在家里置了几桌酒席,单请府里这些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并嬷嬷。 只因自从赖家出事林家和来家掌权,诸事繁杂,并未腾出空来请这些人。如今凤姐出了月子依旧理事,林之孝家的和旺儿家的便议定了轮流坐东。
那些管事媳妇都是趋炎附势的人,如今赖家一败涂地,林之孝和来旺眼见得在这府里权势日重,岂有不肯巴结的,故此人来的格外齐全,闹哄哄吃到三更天才散了。
王善保家的只和林之孝家的和旺儿家的坐在一桌。因她年纪最长 ,又是邢夫人的陪房 ,众人偏肯多奉承敬酒,一来二去的便吃多了,待酒席散时已有些站立不稳。 林之孝家的也有些醉意,便随手打发两个婆子搀着她送回家去。
谁知第二日一早有人回话,说是王大娘喝的太多了些,两个婆子路上有些搀扶不住,竟重重摔了一跤,摔得腰腿十分疼痛,连夜请了大夫看视,说是只怕日后有些行动不便。
林之孝家的连叹了几声自家不是,命小丫头先拿了些东西去看视,后头便进来给凤姐禀明此事,道,“都是小的一时高兴请客吃酒,谁知竟累的王嬷嬷这样。”
凤姐笑道,“这也是她自家不谨慎,须怪不得你。可怜她年纪也大了,既然日后腿脚也不利便,倒不必难为她再进来伺候,只教她好生在家里养着,她那月钱每月照旧派人送去便是。”
林之孝家的笑着应了,躬身自去。凤姐便向小红道,“去二姑娘房里把司棋叫来。”
司棋这几日因着迎春待自己微微的有些冷淡,心里正忐忑,忽然听说二奶奶叫,更添了些不安,问了小红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跟着来到凤姐房里。
凤姐上下打量了她一打量,见她生的高大丰壮身材,便笑道,“也是一副好模样。可惜偏偏不安分,草木还未发芽,那心思先活动了。”
司棋听这话来的不好,忙陪笑道,“奴婢竟不懂奶奶的话。”
凤姐懒得同她虚与委蛇打哑谜,只道,“潘又安是你的甚么人?现在何处?”
司棋心口急跳,勉强笑道,“他是我的姑舅兄弟,如今在府里做小厮的。 ”
凤姐点头,道,“我既能点出他的名来,想必你也该知道,别的事我也尽知了。方才有人进来和我告发,你那姑舅兄弟在外头吃多了酒,口口声声说你们俩已经私定了终身。你是二姑娘跟前得用的人,怎可如此不检点?”
司棋听她提起潘又安的名字来,已经是手足俱软,勉强听凤姐说完,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二奶奶,奴婢,奴婢,”
凤姐笑道,“莫非并无此事?既无此事,便是那小厮在外头胡乱嚼舌,可怜你的名声白白的被他糟蹋了,委实可恨。倒要狠狠的赏他几十板子,撵出去才是。”
说着便命平儿,“出去告诉林之孝,把那潘又安捆起来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录用。”
平儿应了一声,方欲转身,司棋已吓得变脸变色,慌忙磕头道,“求二奶奶饶过他 罢。奴婢做下的事,并不敢欺瞒二奶奶,只求二奶奶饶了他罢。”
凤姐素知她有些肝胆,不觉笑道,“ 那便是真的了。你是这府里的家生奴才,便是没有读书认字,也该知道些礼义廉耻。如今外头风言风语的,你再留在二姑娘屋里伺候,反倒连累她。
你那老娘是太太的陪房,这些年也是出过力的,看在她的面上,如今我不点破此事,依旧全了你的体面,过几日外头管事开了小厮名录来,你便出去配了那个小厮罢。此事却不能教外人知道,只说是你自愿出去的罢。 ”
司棋虽有些舍不得副小姐的身份,却更加不舍自己那青梅竹马的情郎。且凤姐把话说到这般地步,已是给自己留了体面,没有给脸不要的道理。只得给凤姐磕了头,道,“二奶奶肯这样,奴婢还有何话说。奴婢必定守口如瓶,不敢露一个字。”
凤姐道,“这样便好。 你伺候了二姑娘一场,我这里也送你二十两银子,到时出去过活,好不好的都是你自家情愿的,不许再进来聒噪二姑娘。”
说着命平儿拿过一个荷包递给她。司棋接了,又磕了一个头,躬身退了出去。
平儿深觉可惜,不觉叹口气。
凤姐笑道,“你也不必替她惋惜。人各有志,她自己选的人,我也算是成全了一桩好事。今日我瞧她也算个磊落的,故此并不想过分难为她。 若不然寻个错儿撵出去又有何难 。”
平儿也知凤姐说的是实情,只是终究有些叹息,道,“那小厮只怕是个没担当的,我只是可怜她识人不清。”
凤姐笑道,“你当都和你一样肯一辈子伺候主子呢。”
正说着话,外头旺儿家的进来道,“前儿二奶奶命他们打点的那栋院子已然修葺好了,里头家具物件也都添置的□□齐全。”
凤姐道,“你回去和旺儿说,赶着择个好日子, 把茜雪她家搬过去罢。如今二太太和宝玉也不在这边住了,等她安置妥当了,只管领进来见我便是。”
旺儿家的便出去依言和旺儿说了,没过几日果然把茜雪一家搬了进去,待一切安置妥了,茜雪便和泽儿一道进来给凤姐请安,又拿了一包袱新做的衣服鞋子过来送给贾芾少爷的。
凤姐许久不见茜雪,先命她进来站在炕前打量了半日,才笑道,“果然又俊了许多。 原先还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可算是货真价实的美人了。”
说的屋里平儿小琴几个都笑了起来。茜雪不觉红了脸,退后一步跪下,重重的给凤姐磕了几个头,道,“奴婢能有今日,全是二奶奶的恩典,奴婢便是来世也报答不了二奶奶这份恩情的。”
凤姐忙命小琴拉起她来,笑道,“如今你已不是贾府的奴才了,以后倒要拿出小姐的款来,才能寻个好女婿。万不可动不动就跪。”
说的茜雪的脸越发红了。连泽儿站在里间门外,都忍不住嘴角微翘。
平儿也笑道,“奴婢瞧着泽儿数日不见倒高了些,奶奶瞧着如何?”
凤姐这才往门口看了几眼,笑道,“果然高了些。再过两年也可以娶媳妇了。”
说的泽儿也红了脸低头不语。凤姐便命小琴带他出去坐着吃茶,只拉着茜雪的手问长问短,说了半日,又命平儿打点出一包东西给他姐弟两个带回去。
从此茜雪无事便时常过来。 泽儿只在外头跟着贾芸学着打理外头铺面买卖,因他年少好学,贾芸倒是十分悦意教他,且泽儿又是惯会结交人的,两人的私交渐渐亲密起来。
只凤姐听小琴说起贾芸竟去过泽儿家里,不由得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