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褚皇室亦有类似术法,可以豢养妖族,驯养奴化,这头凤凰被送入皇室之后,本没有丝毫可能逃出,按理来说,她应该被囚在笼牢之中,直至灵魂彻底臣服于大褚皇族,才有机会窥见天日。
只不过十年前皇帝崩殂,皇城大乱。
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她如今能够躲在烬离山底……或许便是在那时候,趁乱出逃的吧?
一直以来,谢玄衣都不信命。
但今日的相见,实在太巧合,太有戏剧性了。
他不得不怀疑,上天安排这次相遇,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是十年前的我,站在这里,抓到出逃之妖,即便浑身修为散尽,也会全力出剑。”
谢玄衣低声开口:“但今日之我,已非当年……”
这十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妖分善恶,人亦如此。
他固然恨妖。
可当年围杀他的那些修士,那些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痛下杀手的好友。
那些人,比妖更该死!
谢玄衣站在漫天飘荡的凰火灰烬之中,静静看着王座上的小姑娘。
当年他与这只凰血大妖激战之时,便觉察到了,虽然这头大妖拥有顶级的凰血血脉,但修行岁月极短,还要再过几年,才能化形。
这一战最开始,双方都是战意高亢,互不相让!
但后面……
年幼的凰血大妖落入下风,它开始求饶,以神魂传递意念,希望谢玄衣能够“高抬贵手”。
谢玄衣当然没有理会。
人妖两族,本就结有不可化解的世仇。
要么奴役,要么斩杀!
修行界实力为尊,妖族大修行者踏入大褚境内,掠杀人族生灵之事,也常常发生。
那时候的谢玄衣,只要拔出剑,便必须分出胜负,必须有一方倒下。
于是……最终这头凰血大妖倒下了。
这其实很公平。
谢玄衣胜,大妖被带回大褚。
若是他败,便要葬身关外,尸销骨埋。
“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谢玄衣收回目光,做出了决定。
“今日烬离山之事,我离去之后,只字不提。若是你能养好伤,离开大褚,这便是你的造化。”
此地有凰火相护,重雾道人这样的修士,再钻研三年五年,也不可能破开法相。
但谢玄衣不是重雾——
即便如今一无所有,他也有着击碎凤凰法相的绝对底气。
想要除掉这头凰血后裔……他有不止一个办法,其中最简单快捷,也是最“无耻”的办法,就是将这头“凰血大妖”的信息泄露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批正义之士赶到。
凰血妖裔的身上,处处都是宝贝。
说罢,谢玄衣准备离去。
对于他这种向来不留活口的“大恶人”而言,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放出凤凰的消息……
估计闻风赶来的人,和当年围杀自己的,是同一种人。
谢玄衣实在厌恶那些家伙。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借这种肮脏之手,来替自己做事。
他决定饶过这头凤凰,也饶过当年那个事事必争的自己……
但偏偏就在他转身之时,整座烬离山震颤起来。
重雾道人在烬离山闭关半年,为了收服凤凰,制造了无数“破坏”,这座沉寂多年的古火山,一直默默忍受着阵纹,法器的轰击……
运气不好的时候……
一粒尘埃,便可以导致整场雪崩。
毫无疑问,重雾道人,就是引起雪崩的那粒尘埃!
死寂不知多少年的烬离山,开始爆发!
轰的一道巨响!
谢玄衣面色骤变,就在他转身迈步的刹那,身旁地面破裂,一道火柱冲天而起……他反应速度极快,瞬间倒掠数丈,没有被火柱射中。
谢玄衣神情阴沉,看着一角衣袂,在空中徐徐燃烧,直至化为灰烬。
他瞥了眼自己手中光秃秃的伞柄。
先前试探凰火的威力。
导致自己连唯一可以驾驭的“剑”,都没有了。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
深吸一口气。
谢玄衣丢掉伞柄,开始奔跑,避过两处炎柱爆发的险地之后,借力跃向一面石壁,五指如钩,就这么钉入石壁,如猿猴一般悬吊……
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重活之后,谢玄衣元力尽散,但这身体魄,倒是保持地很好。
他抬头测了测距离。
如此反复,只要数十次,就可以逃离烬离山了。
“轰!轰!轰!”
便在此时,烬离山底的热浪狂潮彻底迎来了爆发!开始喷薄!
此刻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
谢玄衣向下望去,大片大片地面龟裂,轰轰烈烈的炎柱自龟裂地面中涌出,滚烫的熔浆汪洋肆意。
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王座之中的小姑娘,面色有些犹豫。
那只凤凰血裔……受伤很重。
半年时间,被人撞击数百次神魂,都没有醒来,一定是在逃离皇城的时候,遭受了十分严重的神魂创伤。
谢玄衣很清楚,那所谓威严壮观的“凤凰法相”,只不过是纸糊老虎,一戳就破。
若是平时,凤凰自然不会畏惧地火。
可如今则不一样。
那个小家伙选择以沉睡方式,让自己的魂魄进行愈合。
如今地火冲击,山体崩塌,只要法相被破,她的肉身必将迎来一次致命冲击。
届时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罢了。”
谢玄衣无奈长叹一声:“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