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那日执手相携已是半月之前,如今出了正月里,朝圣的藩王也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国。
那阵子,消停了不过几月的周王,在见了郭宁妃、鲁王东升西落的刹那繁华,郭惠妃一夜之间成为后宫主的转变,他心里悄然起了变化。这种变化经过时间的催化,一日一日的坚定了他要去凤阳祭拜的决心。
不过朱棣对他威慑犹在,从应天到凤阳短短三百三十里路程,两天的光景,于周王而言却彷如阻隔了千山万水,让他难以到达。眼看二月十八离京的日子在即,他抵不过心中煎熬,终在临行前一夜到了燕王府。
周王过府时夜已深,王府上下大多早睡,为了明日的回程上路。朱棣、仪华也刚盥洗毕,一个正要吹灭床头的烛灯,一个才躺进里面的被褥里,就听李进忠在外间焦急禀道:“王爷,周王求见。”
“五弟?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明儿五更天可就等进宫跪安离京的。”仪华说着,便要掀了锦褥坐起来。
“就是明儿要走了,他才大晚上的发疯!”朱棣脸色发青的从床头探回身,按住仪华起身的动作,阻止道:“夜里天凉,你别起来了,本王去就是。”
说完,朱棣也不等仪华回话,披了一件居家的棉袍,步履匆匆的就往外走。
正一个人在上房厅堂不安徘徊的周王,一见朱棣挟怒而来,他不由有几分瑟缩,等见朱棣打发了一厅的下人,只剩兄弟两人时,周王突然来了胆子,劈头就呛了一句:“四哥,我要去凤阳!”
朱棣看周王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他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登时拍案而起:“怎么?上回说得话你就当耳旁风了?”说着一顿,他目光凌厉的看着周王,斩金截铁道:“想去凤阳,我告诉你,决不可能!”
朱棣这样一凶,周王气焰顿消,声音已是哽咽:“四哥!”眼睛红红。
朱棣怒目中痛惜一闪,转瞬即逝,只余满目寒冰。
“出去,回你的周王府!”朱棣看也不看周王一眼,指着紧闭的门扉,凛冽道:“明日五更天前,准时出现在皇宫门苑!”
“四哥!”一声微弱的哽咽,周王跪在了朱棣脚下,仰头哀求道:“我已经想好了,众人只道我嗜练药,通医理,就连四哥您不也找我配药。所以我潜去凤阳,到时就算被发现了,只说我是为了采药,父皇一定不会怀疑的。”
话音未尽,朱棣扬手便欲一掌,却僵在半空如何也下不了手,只猛抓起几上茶盏,朝门口狠狠一扔,哐啷一声巨响,惊得周王一时呆住。
朱棣怒色勃发,额上青筋绽放,双手“咯咯”握拳,尽量隐忍道:“上月鲁王怎么死的,你忘了?父皇现在还在气头上,你活腻了啊?嗜练药?还要去凤阳采药!”说着忍不住低下头狠盯着周王,却闻周王身上的酒气,顿时怒不可遏,举起右拳震怒道:“明日要进宫跪安,你居然喝——”
“酒”字未落,拳头未下,“王爷”一声尖锐的女音陡然插入其中。
一跪一站的兄弟两回头,只见匆匆挽了一个小髻、披了一件长及膝下的大红通袖袄儿的仪华,站在右面的门栏口,一只手把着门框,一只手还维持着撩帘的动作,脸上难掩震惊。
周王没想到被仪华看见这一幕,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朱棣更不想让仪华看见周王狼狈的一面,停在半空中的拳头自然一放,叫了一声周王“起来”,冷冷地看向仪华质问道:“你出来做什么?”说时,侧移一步,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周王的面前。
仪华呼吸一滞,仿佛不认识一般,定定的望着朱棣。
她本在房内辗转反侧,听到“哐啷”一声巨响,生怕出了什么事,明天可是要进宫的!这般,她忙随手挽了发、披了袄子急匆匆的跑出来,又见朱棣举拳对着周王的脸,当下不假思索的便叫了出来。
可为什么朱棣会这样看着她?
而他眼里深深地戒备又从何来?
思量未解,脑海中只有元宵那晚的片段,一幕幕的晃过。
心瞬间定了定,仪华深吸口气,紧攥着袖下双拳,神态自若的边走边道:“时辰不早了,都快三更天了。可明儿五更时还要去宫里……”微顿了下,咬重话音,续道:“给皇上请安。所以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有什么要紧事不防过了明日再说。”字字说得清楚,不让她的声音流露半丝颤抖。
仪华一贯细柔的声音,却一字一字拉回了他怒失的理智,朱棣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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