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谢无风捏了捏他的鼻尖:“你不就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我是大人了。”纪檀音仰头想反驳两句,忽地看见谢无风唇边的青色胡茬,喉结滚动两下,又咽了回去。
他比澄亦大八岁,便觉得澄亦是小孩子,可谢无风比他年长十一载,在对方眼里,说不定也把自己当个逗趣的玩意。
谢无风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轻声问:“不喜欢我把你当小孩子?”
纪檀音粗声粗气:“当然不。”
“可我倒希望你永远像李澄亦一样,高高兴兴的。”谢无风凝视他,目光温暖,右手拇指按住纪檀音一侧嘴角,向上一提,“最近笑得越发少了。”
纪檀音十分滑稽地咧着嘴角,鼻子以上却纹丝不动,很严肃地瞪着谢无风:“你不总说我傻吗?长大了就不傻了。”
谢无风扑哧一笑:“傻和长大可无关。”
他放松了力道,大拇指轻轻刮蹭纪檀音腮边的,若有所思。纪檀音紧张地垂下视线,不知谢无风是否想要吻他,他们的确有几日不曾亲密接触了。
“阿音?”
纪檀音掀动眉梢,迷惑地“嗯”了一声。
谢无风收回手,对他眨了眨眼睛:“今晚来我房里睡吧。”
纪檀音没吱声,转过脸继续观看李澄亦打秋千。
李澄亦的大呼小叫一直没停过,看到谭凤萱朝这边来了,连忙招手:“娘,你来推我!”
谭凤萱笑道:“这就来了,你大哥呢?”
李澄亦控诉:“他又去找美人姐姐了!”
仆从中立刻发出一阵善意的窃笑。
谭凤萱陪儿子玩了一阵,掏出手帕擦汗,走到谢无风和纪檀音身畔歇息,笑着问:“小纪不去打两圈?”
纪檀音摇头,闷闷不乐地想,为何他们都觉得我该去!心中不悦,语气便有点冷淡:“我只在问灵峰上打秋千,那是师父专给我做的。”
谭凤萱脸色略僵,尴尬地“嗯”了一声,一笑带过。纪檀音不由得有些懊恼,想起今日听到的传言,便问:“伯母,我听说玄刀门请了李伯伯和花阁主赴宴,是真的吗?”
谭凤萱知道此事瞒不久,稍作犹豫便承认了。
玄刀门的邀约是私宴,并未大张旗鼓,毕竟洗砚山庄、恒山派等虽受了重创,在江湖上仍有一席之地,在讨论结盟之事时将他们排除在外,情理上未免说不过去。因此翟昱计划预先将关键事宜——尤其是盟主之位的归属商谈清楚,再广发英雄贴召开武林大会,到那时,有了朱月阁与雄图镖局的支持,其他门派便会顺水推舟了。
这厢他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知李从宁也有雄霸天下的野心。
纪檀音对变幻的局势并不在意,他只记挂一个人的安危,捏紧拳头,犹犹豫豫地问:“那……你们要对付‘夜魔’吗?”
因那魔头总是身着玄衣,每每在夜间杀人,武林中人既痛恨,又畏惧,唤之为“夜魔”。
谭凤萱不忍与他对视,避开少年逞强的眼睛,“必然的。”
纪檀音嘴皮一抖,吸了一口气,问:“有什么计划吗?不是说他神出鬼没,行踪成迷?”
“总会有法子的。”谭凤萱不愿再谈,匆匆往秋千架走去,高声道:“澄亦,瞧你这一头的汗,过来娘给擦擦!”
纪檀音望着母子俩和乐融融的一幕,幼时的的记忆冷不防涌上心头,那会他也坐在秋千架上,荡得太高,没抓牢绳子从半空坠落,吓得小脸煞白,闭着眼睛尖叫连连,以为要屁股开花,结果却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纪恒搂着他转了个圈,笑着打趣:“檀儿可真是个胆小鬼!”
彼时纪檀音的师娘还没离世,常在一旁的菜地里照料蔬果,听见欢闹声便转过头,手里握着一把青菜,眉眼含笑,温情脉脉。
如今师娘早已归土,师父不知所踪,留他孤苦伶仃一个人,无力又无助。
“走吧,咱们没娘的人,看不惯他们母子情深。”谢无风不痛不痒地嘲了一句,推着纪檀音往花园角门走。
石子铺就的小道十分狭窄,两人并肩而行,身体不免紧挨着,摩擦出些许热度。纪檀音悄悄看谢无风一眼,想起他说过的“你还有我”,感到一点不够踏实的慰藉。
次日晌午,一顶软轿抬进了襄阳城。轿夫是四个年轻伙子,穿着统一的墨蓝衣衫,胸口绣着一轮血红的弯月。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随行在侧,一行人足下无声,不惊微尘,俱是武林好手。
“阁主,哪里下榻?”随行的女子凑到轿子的小窗边,低声道:“雄图镖局和玄刀门都递了帖子。”
里头尚在沉吟,女子忽然低呼一声,笑声中带着点轻慢:“咦,前头像是李从宁来接了。”
“是吗,”里头的人语气淡淡的,“既然李镖头亲自来了,咱们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