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洲愣了一下,问我芳龄几何,不会是给我介绍对象吧?后来又一想,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看我有点底子,想问问学了多少年。可是这芳龄几何该如何做答呢?
那老人看寒洲皱眉思索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这个问题难道很难吗?
“对不起,老人家,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寒洲歉意地笑笑,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免得后患无穷。
老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难道又出了一个四百岁童颜的高人,这鬼话骗别人行,骗他不行,不觉得对眼前的姑娘好感尽失。
“去年发生了一个事故,说起来好笑,但也很遗憾的。我被驴踢了一下,晕过去了,幸亏被人救起,从此以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驴踢了我这件事,也是街上看见的小孩子后来告诉我的,我是连这件事都不知道的。”说完,她勉强笑了一下,又禁不住叹了口气,心说,他妈妈的,一脚跨越两千年,这是哪国的国脚?
“嗯?是这样啊!可是家里人呢?”老人怜惜地问。
受伤了家里人总得在吧,家里人也得告诉她发生过的事吧?
“家里人找不到了,估计他们也在找我,但是已经半年多快一年多了,我找不到他们,他们也找不到我。”寒洲说完,摆摆手,已经不想再提了。
老人理解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寒洲笑笑,转移话题:“您老要买东西吗?倒是我耽误了您的功夫。”
“嗯,是买东西,我孙子最喜欢吃你家的油豆皮,以往来晚了就没有了。”老人掀开帘子走进店堂。
“一块油豆皮。再来一斤豆腐。”说完,老人又一指店里的那些字,对跟进来的寒洲说:“这店里的字都是姑娘写的?”
“嗯,让您老见笑了。”寒洲谦逊地说。看起来老人有些文人气象,寒洲也不觉得小心对待。
“你没认真写,哪天你认真写了,我给你看看。”老人一副要指点人的样子。
寒洲赶忙说:“您老这么说,倒是我的福气了”。心想,怕这副架子也不是虚设的吧,也许真的遇上高人了呢。
“可不是你的福气吗?有多少人想让我指点,我都懒得理他。”说完,老人自得地笑了。
这老人家也真是有趣,寒洲不觉对他有些好感。人老了才会变得柔软,也才会豁达地自嘲,才会有提携年轻人的心意,年轻时就会觉得谁都在审视自己、排挤自己,谁都不服谁,整天处在斗争状态。
呵呵,人生一岁一境界啊,我这是在哪个境界呢?
“我家离这里不远,但你别去我家里,人太多,没法好好说话。就在这豆腐店里,我们聊聊这写字的门道。”
寒洲听了一笑:“您老以为这豆腐店是个清静的地方吗?”
“嘿嘿,也不是。”老人有些尴尬地笑笑,“主要是你年轻貌美,太引人注意了。和我切磋书法那些都胡子老长,你这样,会引发无端的猜测。”
寒洲“噗嗤”一笑,忙掩了掩嘴巴,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写字的女子确实是太少了。
老人又说:“你写了字就放在这店里,我有空会来给孙子买油豆皮,但也说不好固定的时间。”
寒洲点点头,说:“我每隔三天会过来看一看,一般是在上午,我想,我总有机会得到您老的指教的。今天已经是缘份了。”
老人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寒洲一眼,拿了荷叶包着的东西走了。
交待了“一刀准”用毛笔蘸着水在木板上练字,寒洲就离开了。
今天遇到个能一起谈书法的老人,算是这么些天来的一大收获。穿越以来,能深入交流的人几乎没有,总觉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日日相见,也还是远的。从今天起,也许会有些不同。
其他的店就没有再去了。
寒洲骑着马慢慢溜达,专门找那些卖陶器的地方,遇到了,就下马看一看。转了大半天,她发现,虽然是一个时代的东西,受科技水平的限制,但其中的差异也还是有的。同样的生活用品,有的店做的细些,有的店做得粗些,粗细不光反映在师傅的制坯工艺上,在选料上差距也挺大的。有的东西器形还不错,但表面粗糙,摸起来颗粒感太明显,这就说明在泥土的筛选环节是不用心的。而好的那些,光泽度相应就好,看起来摸起来都让人舒服。
除了生活用品,建筑用的陶瓷也看见一些,比如陶水管,那东西是一节一节的,可以接起来。还有叫做板瓦的,据说,“瓦解”这个词和这种瓦的制作过程有关。匠人用泥条盘筑法先制成筒形的陶坯,然后剖开筒,入窑烧造。这个剖瓦的过程就叫“瓦解”。
有的店在生产画像砖,上面雕刻着骑射、生产这样的场面,像这样的东西应该是为宫庭准备的,一般人家哪用得起。
还有在塑造人偶的,有握着剑的、拉着马的,有真人的二分一大小。
难道从现在起就已经准备陪葬的兵俑了?这秦朝才刚开张没多久吧?
……
总体看了一下,寒洲心中比较有数了。知道现在能做的是什么,做不了的是什么。以前和女儿在首博和国博看的那些精品,是一两千年人们的努力才得来的,她能做得只是在选料上和造型上,至于颜料嘛,还是随缘吧,有就有,没有也不刻意去求了。一想到被人们像神一样地追逐着去探矿,啊!上帝,我是来大秦朝当资源勘查工程专业的实习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