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阵,却不料此人武功已精进若此!”
云离身边婴儿亦已震醒,张嘴欲哭。云离一皱眉,扯过枕巾迅速捂住他们的嘴。婴儿哭不出声,两张小脸顿时涨成通红。
息兰急道:“云离,你是渊儿的亲爹啊!怎能下得了手!”
云离眼神凛冽,阻住她话头:“死不掉!噤声!”
外头愈发纷杂,已经有人在呼唤小二和掌柜。这时,忽从院中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铃音如清泉潺潺流出,霎时将夜色中的燠热荡涤得干干净净。人们不由得止住动作,个个侧耳倾听。
铃声转轻,但还在缓缓地响。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伴随着泠泠的叮当声,庭院里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缓缓响起:
“天台四客中第三子穆静微,深夜到此,不慎打扰诸位,还请各位不必惊慌。”
他声音不响,但却清亮明晰,穿透呼呼风声,在院楼每一寸角落回荡。
客栈中紧张气氛顿时纾解,不少房中客人陡松一口气,已在互相安慰:
“天台山穆少侠到了!”
“太好啦,先前我还一直提心吊胆,就怕这中元节夜半会出甚么怪事!”
“放心!有穆少侠在此,甚么鬼都不敢来闹!”
正议论纷纷,穆静微的话声又响起:“穆某今夜仓促来此,只为追寻我天台派座上贵宾。各位请仔细倾听并照穆某的话行事,在下事毕即走,绝不敢多烦扰各位休息。”
满楼瞬间安静。息兰和云离对视一眼,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穆静微继续道:“请各房注意,我要寻找的贵客,是一对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加两个约六七月大的娃娃。与此事无关的人,请立即在房中掌灯。”
一些窗中迅速亮起烛光,有几位心急的女客甚至一手掌灯,另一手开窗,探首向院中张望,直欲一睹天台山穆静微的风采。
“快……点灯!”息兰慌乱地在桌上摸索,“糟糕,我怕泄漏亮光容易招人注意,把火石火刀藏得太好,一时摸不到了……”
云离冷冷地道:“穆静微向来自诩正人君子,自然不肯将他人屋子逐一偷窥搜寻——别慌!现下没燃灯的房间,除我们外,还有不少空屋,就连左右两间客房,也都无人居住。他眼力再好,也决计无法迅速找出我们。这一小段时间,已足够我俩做准备。”
此时满楼小半房间已亮起灯烛。先前好奇的女客们往庭院中一张望,甚为诧异:明明声音是从此处传来,为何此时院中仅立着一个小小白玉架子,架上几盏黄金铃铛犹在随风晃动,可却渺无人影?
正纷纷纳闷间,忽听穆静微一声长笑,道:“多谢配合,可惜佳客已离去,在下只能另行寻觅了!各位请继续休息,穆某再次深深赔罪!”
铃铛“当”的一记齐响,忽然连同白玉架一起从院中消失,万籁俱寂。
“走了?”
“走了!”
“才来就走了!”
“江湖盛传,天台四侠都是极了不起的人物,其中名列第三的穆静微最为英俊多才。我好不容易有亲眼目睹的机会,可他却……”
“可惜可惜……”
宿客们没了睡意,叽叽喳喳在外头讨论起来。
息兰握紧手里的弯月匕首,轻声道:“云离,虚惊一场。”
云离一扬手,止住她话,仔细听了听,才道:“你我在沿途不少客栈都布下疑阵,却偏偏不入住。穆静微连闯几座空城,自然渐渐放松警惕,再料不到我俩竟然又有胆量停留。”
息兰也松了一口气,道:“你我运气还算不错。”
云离冷笑道:“这就叫虚虚实实。用来对付穆静微这种装模作样的君子——”
一句未完,他忽然住嘴,脸色大变,霍地伸手,一边一个紧紧攥住两名婴儿。与此同时,木窗悄无声息洞开,一条人影越窗而入!人影微微抬手,掌上一盏八宝琉璃罩灯被点着,满屋都明亮了起来!那人轻轻一推一送,灯盏平平落到桌上,火苗不见一丝颤动。只见他袍袖一带,复又阖上窗户,舒展身形,已稳稳立于屋中。
灯乍亮,屋中两道蓝光破空划过,正是息兰持匕首攻到,一刀取左肩,一刀取右腹,直向穆静微斫去。
穆静微将身一侧,息兰左刀立时刺空。穆静微反过左手一抄,扣住息兰右腕,同时右手凌空点击,息兰左腕“太渊”穴被点中,左刀登时拿捏不住,当地掉落在地。
息兰一招即败。她右脉被重重扣住,却硬生生忍着不吭一声。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着她的脸,只见乌黑的鬓角、光洁的前额与挺滑的鼻梁上都沁出颗颗汗珠来。
穆静微依然侧着身,长长叹息一声,却不瞧她。片刻,才复长叹一声,黯然道:
“息兰,方才出刀那样快,你心里真的很想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