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了她自己,一个翻身,竟直接落进了渭水,一个大浪打过来,直直将她卷了进去。
天虽已明,却无红日,狂风暴雪,惊涛骇浪。唐羽精疲力尽,哪禁得起这番湍急,林阡当即去救,只勉强抓住了她一片衣角,她浮出水面了几下,便就又消失不见。林阡抓她心切,加之对自身水性自信,不假思索,即刻也潜入这滚滚洪流之中。
楚风雪……银月……唐羽……
再度醒来的时候,这些符号式的东西,在她身上已经全部被抽离,对这些,她其实都没有投入过特别深的感情。
楚风雪,王爷府的干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过了一段时间也就腻了,更何况王爷宠她只是表面,事实上王爷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在栽培她。无人懂,她楚风雪才是最像王爷的那个人,知道利用与被利用并不卑鄙,一切都是为了立场和信仰。所以,被王爷挑中的她的侍女,王宝儿,九岁那年“殉”了她,二十岁这年真就殉了她。
银月,控弦庄庄主,谁稀罕,只因为王爷要她这么当,她就当了。王爷发现她的木讷、无情甚至冷血,王爷觉得她适合当细作,王爷说你的父亲楚天阔是被南宋间谍集团害死了,必须向整个南宋间谍集团复仇,“你是楚家的遗腹女,一定要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为什么不要楚风流和楚风月做银月?没有为什么,人的命运问得了为什么?其实银月,更多出于身不由己,职责所在。
唐羽,那第三重身份,那跟银月几乎同龄的身份,更是蒙着面具虚情假意,哪怕有时候真的代入了唐羽去关心去爱护兰山,抽身回来,只觉得可笑至极。兰山会恨她吧,恨她利用感情,所以才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贺若松;恨她常常形影不离地保护,所以才跟林阡、杨宋贤一度那么接近。
从昏迷中恢复意识的一刹那,据说人都会下意识地去想一个“我是谁”,然而,她醒来的时候,在渭河的岸边,看着雨停后的万里晴空,没想到自己是谁,唯感觉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冷风过境,只打了个寒颤。
荒无人烟。这里是北岸还是南岸?她环顾四周,陡然看见个无法摆脱的身影,一惊,原来不是被水推上岸的……是被他捞出来的么。
“竟然强渡了渭河。”那枭雄气概,曾唯有王爷能有,何故在他身上也如此鲜明。哪怕只是一声玩笑的话,都荡漾着绝对的王气。
她猛然想起她是在渭水的中央就出了意外被浪卷走了,以后河上面发生的一切大战都跟他们无关——这样说来,他竟拖着她游过了半个渭河!?
陡然间她忆起落水前他的轻薄之举,一跃而起,没有征兆地一巴掌就对他扇了过去,他连她的透骨钉都挡得了何况一巴掌,奈何竟没有躲让,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为何不躲!?”她这才解了恨,冷冷瞪着他。
“昨夜确是我行为过激。”他笑容稍纵即逝,突然眼神一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她适才打他的手,喀嚓一声当即扭折了,饶是她也禁受不起,惨叫一声:“你做什么!”
“你报复心太重。”林阡目光冷厉,“我预感到我会对你有更激的行为,不如还是趁早废了你的手好!”
“你以为我会任凭你摆布?”她冷笑,手已残。
“有见过猫捉到老鼠后如何拿捏?”林阡说罢,她陡然一怔。
不管渭河南北,她都是他的俘虏。他抓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