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滕庆幸,沈絮如没有回头是正确的,他说准了,越野派人去请的是苏慕然,不是她沈絮如。因为在越野心里,沈氏已然是仇敌或罪臣,沈絮如不是妻子连自己人都算不上。她唯一的作用,只是帮越野挽回爱将,工具而已。换句话说,若不是为了维系穆子滕,沈絮如现在恐已伏诛……
但穆子滕没有说准的一点是,苏慕然的来意并不是照顾越野。
越野心里也还未曾发现:苏氏,一样是仇敌。是的他没发现,没发现的缘由,是他太轻视苏氏。
“二哥。”苏慕然推开苏慕梓的房门。她面色苍白,人也瘦削许多。
“慕霖他,可好些?”苏慕梓从内室出来见她,长久以来的不断奔波,使他精神也欠佳。
“好多了,只是惊吓过度。顾将军正在天池峡照顾他。”苏慕然微露一丝喜。
“这敢情好。”苏慕梓一笑。
“顾将军告诉我,洪瀚抒的卷土重来,是二哥你的计谋?”苏慕然压低声音问。
“是。”苏慕梓阴冷一笑。
“洪瀚抒怎会答应与你串通?依他那种气性……”苏慕然不解。
“我对越野和对洪瀚抒用的手段都是一样。”苏慕梓笑了,“当日我落在洪瀚抒手上,就差人带信给越野,说洪瀚抒如何折磨我,希望越野能发兵打洪瀚抒相救,实则我却在那时已假意归顺洪瀚抒;现在我回归越野身边了,就差人送信给洪瀚抒,说越野如何虐待我苏氏和他祁连山的俘虏、希望洪瀚抒能尽快重来做主。别人还不好说,厚积薄发的越寨主,和咽不下气的洪山主,自然都会被激发兵、被激重来……夏官营和红柳的兵马,我早已吩咐他们轻易倒戈。”
“二哥果然高妙。连慕然也被骗了过去。”苏慕然舒了一口气。
“慕然,越野他,气数将尽了。”苏慕梓阴笑。
时隔半月,穆子滕重回下庄,感觉越军人数比上次又少,军营里更加是一片萧条。再没有游仗剑的大声喧哗,再没有肖忆的没大没小,再没有钱弋浅的老实巴交,再没有当年豪气干云的越野寨主,再没有如今已归属抗金联盟的石弘、于樵等人……只有剩下的穆子滕、章邈、宋丞,也都不是当初的了。
无论如何,经过沈絮如事件之后,穆子滕和越野虽还能握手言和,兄弟情也显然变了味。
且这一次,貌合神离的越野穆子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战胜林阡,更何况林阡左面还有个洪瀚抒,右面还有个楚风流,后面还有个轩辕九烨——
越野嗅得出,轩辕九烨谣言攻心的策略一个巴掌拍不响,需要有人先前就对定西进行招安和拉拢,那另一个巴掌,不正是楚风流么,所幸,这个手段高明的女人,现在正在会宁纠缠越风,过不来。而轩辕九烨的人,也被向清风的叠阵打回了临洮。
越野实质的对手其实只有林阡洪瀚抒两个,可惜他们俩,俨然再不把越野当对手。
洪瀚抒就甭提了,他眼里除了林阡还揉得进什么?而对林阡而言,越野和洪瀚抒既然都是昔日友、如今敌,而越野又比洪瀚抒更卑鄙,那林阡显然更看得起洪瀚抒。至少人家快意恩仇,人家还骂林阡卑鄙。
林阡和洪瀚抒,也确实具备无视越野的资格,地盘上可见一斑。
形势,微妙得就像一场赌局,永远不是看开场时谁的赌本最厚,而是看结束前谁的彩头最多。
寒冬腊月,连战连败的越野,因与林阡在白碌之战内伤不轻,加上他头痛的顽疾发作频繁,故出现在战场上的次数越来越低,攻防之重任,乃至寨中各种事务,都完全落在前来救急的穆子滕身上。
虽情感上存在沈絮如这一隔阂,毋庸置疑的是,大事上,穆子滕对越野死心塌地、越野对穆子滕推心置腹。
期间乱沟下庄接连沦陷,战果由洪瀚抒林阡分摊,所幸有穆子滕坐镇指挥,越野才免于山穷水尽。饶是如此,越军都极难翻身,胜战已是奢望,唯能求得自保。穆子滕助越野于岘坪站稳脚跟,寨中兄弟只剩下不到千人,凋零至此。
“亏得洪瀚抒憋不住,又跟林阡打起来。”岘坪当地守将王冕之高兴地说——洪山主才没兴趣趁胜追击,只喜欢遇强则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懂。
“是啊,若非如此,我们怎可能赢得喘息之机……”宋丞面带忧色。
“真侥幸,试想,要是他二人结了盟,我们此刻可还有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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