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紫薇浸月、木槿朝荣的季节。
文白推开窗去,微凉的秋意,竟败给了眼前盛放的群芳。是的,即使这家的主人已经废了,这个庄园依旧没有改变的生机蓬勃,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他的残废就停止一切。
当年孙寄啸被强行带走的风沙天还历历在目,仔细算来却已经有十多个年头。这些天来她和他也算朝夕相处,他却从未再主动跟她说一句什么,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寒暄。她懂,他颓废至今,他饱受折磨,他生不如死,她,却救不了他。
孙思雨次次把剑递到孙寄啸的袖边次次被他丢开好远,文白是知道的。
被推出去散步的时候他看见素不相识的一个山野村夫,只因见其身负重物还健步如飞,他就命令家仆一哄而上将那人吊起来痛打一气,文白也是知道的。
文白更知道,在某个下过雨的晚上,他曾经一个人坐着轮椅,挣扎地挪动到鸟的天堂里去,看到被雨水冲击在土坡泥沙之下的枝桠中,lù出的几只幼雏的尸体,和还粘连在它们身上依稀存在的碎裂蛋壳,因此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绝望地问天,“为什么一定是它们?”为什么一定是它们?刚刚破壳而出的新生命,刚存活就遭遇灭亡。像他,太像。
这就是生存的本质,适应不了的注定要夭折。但夭折的人,为什么一定是他孙寄啸?年轻有为的川东剑圣,孙寄啸……
揪心的痛。
空气是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却沉淀出一段又一段的往事,沉重,陈旧……洪瀚抒,一个多月来,他恢复得太快,忘记了黑sè的记忆,回到了祁连山政变以前,又成为史籍的研究者,兵书的崇拜者。然而她依然无法逾越这种近似主仆的关系,甚至,她和他还渐行渐远。
难道她爱的,只是那个脾气,那个品性,或者,只是那个设想,设想假如他恢复了,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直到,洪瀚抒回来了,可是她发现,多年来,她宇文白已经变了。
变了,变得不再是洪瀚抒的小师妹,而是他的附庸了。
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影响了她的心吧?
“你该拥有你自己的故事。”说的时候,那个少年,还英气勃发。
而如今,那个少年却装作陌生,不问候她,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他心里最小的愿望,牵她的手,如今却已经实现不了。她什么都懂,她不是没有疑huò……
文白蹙眉:素云师父,素洁阿姨,告诉我,真爱在哪里……
鸟的天堂里,秋与的叠加,造出地比天的骄傲。
孙寄啸终于忍不住yu望尝试去握剑,却怎么也握不住什么都干不了,他懊恼、他崩溃、他哀啸,越发泄,就越折磨他自己的tuǐ和手,思雨心痛不已,立即上来劝阻,孙寄啸第一次放声哭喊出绝望:“姐姐……剑是我的命啊,现在,我就连筷子都拿不动了!我真是一个废人……还在世上做什么,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寄啸,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姐姐不会放弃你,拜托你也不要放弃……”思雨那么豪放的个性,都泪流满面,妥协的语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在我的身上……”寄啸反复这一句,呻yín中带着愤怒。像从前的瀚抒,自负而自弃。
文白噙泪上前去,一把扶稳哭得摇摇yù坠的他:“金鹏,你的手废了,可是臂还在;脚残了,可身体还健全;你的心在这世上一天,就不该放弃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的希望!”
寄啸低下头平静地逃避,无声无息死一样地沉寂,说得轻巧,做起来谈何容易?!
文白握起他残废的双手:“听着孙金鹏,你的手没有废,就在我的手里。你握不动筷子,那就从更轻的东西握起,你的手,将来还要握我的手!”
寄啸陡然一震,看见她炽热的眼神,他确定那不是怜悯,那是jī励,也是勇敢,一瞬寄啸感慨万千:“文白……谢谢你……”
等到放晴那一天,万里无云。
文白推着寄啸从林中赏景归来,寄啸明显打开了xiōng怀,脸上挟带微笑。
“这便是紫薇树么?你告诉我说,只要轻轻一挠,它就会枝摇叶动的那种树?”伫足于紫薇树前,文白带着好奇。
“是啊,从前我每次见到这种树,就想上前去挠它一挠,那情景甚是可爱。文白不妨也去试试?”寄啸说。
“不必啦,那情景想来也是可爱,不过紫薇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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