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所以寒将军他,很快就着手部署?”
“不错,事态严重,田若凝几乎立即就发动总攻,泽叶他来不及通知主公。因为预感到桃源村和断崖都会有难,所以他不动声sè,将兵马暗中调动到了五行八卦阵附近,两面都能照应。”戴宗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田若凝不再带笑,面sè凝重。这一战,林阡是蝉,他是螳螂,寒泽叶则是黄雀——要知道,若非寒泽叶的心归属于林阡,此时此刻,恐怕这一战的双方都是他寒泽叶的俘虏了!
“不过泽叶也着实没有想到,田若凝你会那么猛厉,他还没有调遣妥当,桃源村就已经失陷,而待他部署完善之时,海逐làng也已然溃散。”戴宗说。
“逐làng他?”林阡陡然一惊,显然挂念,牵动了伤口忽然站立不稳,戴宗这才发现林阡已经完全靠在他身上强撑着,xiōng口的血顺着他战衣一直流淌下来,赶紧往身边军医怒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主公看伤?”转过头来继续对林阡说:“主公放心,海逐làng无碍,他很快便整合了兵马与泽叶一起制衡了那边的夔州路官军,目前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林阡听得海逐làng无碍,面sè才终于有所缓和,然而一旦心情放宽,才觉受伤严重。
辰时将近,田若凝的人马终于离去,隔着一个狡兔之窟,前线的jī战声隐约可听。
天彻底地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过去了,然而当时陪着他的战友们,却一个都没能存活下来。十月初六的晨曦即将出现,yín儿她,也再也看不见了……
长叹了一口气,林阡转过头来:“戴宗先生,这些牺牲的将士们,都带回短刀谷去,带给他们的家人去吧。”
“然而……”戴宗yù言又止。他知道戴宗想说什么,这些忠肝义胆的战士们,浸在寒yùlù里这么久了,全部都是面目全非,若不是和官军的战衣不同,根本分不清楚,又到哪里去分辨他们的来历?这种惨烈,以前闯dàng江湖的时候,见是见过,却没有一次如今天这样,感觉这般刺痛。
“青山埋忠骨……”林阡叹了口气。战场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能马革裹尸的,恐怕只能魂归故里去了吧。只能点了点头,走到最后一个惨死的战士身边去,捡起掉落在他尸身不远的一只泥捏的猴子,那是他临死前想要去握住的东西,无关于战争,而是一个父亲的慈爱……
“戴宗先生,尽力为我,找到他们的家人,善待他们。”林阡说时,戴宗正sè:“是!”面lù一丝欣慰之sè:主公和寒将军一样,一样对战争悲悯……
“主公!海将军捷报!”休息了片刻,五行八卦阵传来海逐làng的好消息,林阡当即起身相迎,忘记伤才裹了一半。
“主公,你等等啊!”那军医正在裹伤,忽然眼前人不见了,大惊失sè,赶忙追上去。
“唉!别妨碍了主公正事。”戴宗拽住那军医,说。
“不是啊,主公的伤若不好好地治,会留下大半生的后患。他的背伤极是严重,若不赶快救治,只怕要坏死啊……”那军医喋喋不休,却并非危言耸听。
林阡听得海逐làng捷报显然大喜,转过身来却闻知自己伤成这样,不禁苦笑一声:“反正我的背,以后也不会再背任何人了……那便让它坏了吧。”
戴宗听见的时候先是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来,转身看向寒棺的方向。虽然他之前见过yín儿、现在也正在跟随林阡,却还从未看见过他二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悲戚的同时不免还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唉,盟主她……”
话未说完,却见一个身影从寒潭的那一头匆匆忙忙赶来:“主公!田姑姑和大哥遣我来禀报,主母她……她已然复生!”
“当真?”戴宗jī动得语气都止不住颤抖。
“不假!”那人言辞恳切。那人是杨致诚的三弟杨致礼……
“yín儿……yín儿她……”虽然这消息迟了有足足四个时辰,却真正令林阡喜出望外,一时连话都不知怎么讲。
“原来主母她还活着!”林家军也全然喜不自禁。
在过去的四个时辰内,寒潭的末尾四关皆被塞满了战争,出路基本都被叛军封死,身在其间的杨致诚和向清风,根本无法对外送传出寒棺之变。何况先前杨致诚不知田若冶居心、一心寄望她能保护yín儿,向清风更是不假思索单枪匹马就闯进了十九关、从此与外界彻底隔绝……
寒潭里厚重的霜雾不允许鸣镝报信,所以原本也不可能远程向林阡示警,换句话说,一旦扼住了某一关的所有通路,以这一关为界的两侧,消息就会完全被切断。也就意味着,就算田若冶真的是自己人、很想送出yín儿复活的情报,一时半刻都不可能传得出来,更何况,她不是!
正因清楚切断内外联络的必要,击败了杨致诚之后的杨致信,将原先想要部署在十九关的背后一击换成了十七关。他想,对林阡的伏击和暗杀,完全可以部署在这里,刚好能避开田家用以守护盟主的兵力。
“幸好田家的兵力现在要守护盟主,彻底沦为了废棋。”杨致信笑叹。
当时,兄弟两人却不知道,他们以十七关为战地要冲时,田若冶已经封锁了十九关;他们在说田家沦为废棋之时,田若冶也在笑他们彼此彼此——这一整个寒潭之中,从头到尾都风云变幻,由始至终都bō澜起伏……
“二哥,为何要我向林阡报信说盟主复活?适才二哥不是还一心要杀了她,说她一死林阡必然一蹶不振吗?”杨致礼离开十九关之前,曾不解地问杨致信。
“适才她突然复活扰luàn了我的心绪,我一味怕她和大哥向林阡通风报信,所以就一心想杀了她,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如今天助我也,她出不得寒棺、大哥也已被擒,林阡尚且不知我们兵变。我静下心来一想,也许我的想法是错的,也许,盟主的复生比盟主的死讯更能置林阡于死地!”杨致信说。
“怎么说?”
“可还记得,林阡那日刚到黔西,只看了盟主很短的时间,便就回前线安排部署,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四十九日内,其实从不曾照顾她半刻?”
“是啊,林阡他,是铁石心肠……唉,也罢,他们本来就是政治婚姻……”致礼叹惋。
“既然是政治婚姻,盟主的死,只怕并不会令他一蹶不振,反而会令他放开手脚地跟田若凝打。”杨致信如是说,“我再三斟酌,不如告诉他盟主复活。一旦他听说盟主复活,就算要做表面功夫,他也应该立即回来看看他这位刚刚复活的夫人。”
“二少爷说得极是。他赶得越急,就跌得越重。”杨家的元老级人物杨天念说,他曾是杨丹青最器重的副将。
“天念叔言重了,我还是多亏了天念叔提醒。”杨致信说罢,眼神一狠,“林阡怕是想不到,我们杨家,可比田若凝更着急要他项上人头!”
“哼,不用林家的后人来祭,怎么对得起杨公和一干阵亡的兄弟!”杨天念目lù凶光。
“好!我这就去把林阡他引进来!”杨致礼立即动身。
终于,杨致礼别有居心地出现在林阡眼前,在他战胜的同时带来yín儿复活的消息。
对于前线而言,这个消息显然是大快人心的,一时之间,谁都不曾考虑过,为何这消息竟硬生生迟了四个时辰,包括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林阡,竟然也欣喜若狂,几乎不顾重伤在身,立即率众返回寒潭。
却难预料,yín儿的消息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死亡的陷阱。
难预料,外部初定,内里大luàn,虽然田家和杨家各怀鬼胎,却因为陇南之役而殊途同归,所以寒潭中到处有兵变在等着他。
出战之前,他对寒潭精心布置,固若金汤,不容许一个外人闯进去。终究,没有任何外人闯进去,而偏巧是内部他安排的兵马,正想方设法地、待他一闯进去就杀了他。
一样是精心布置,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