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没有很快地蔓延,yín儿的情形却不比上次好多少,本来就是刚刚醒来还奄奄一息,哪经得起田若冶那般丧心病狂的折腾。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瞬就医好yín儿身上的所有伤。因她每一道伤口,每一寸痛楚,都因他而得。可为什么,这个小丫头,哪怕奄奄一息了,还可以对他微笑,哪怕她除此之外,无力再做别的任何事。
“yín儿,那些,都是假的。”林阡痛惜地擦去她嘴角血渍,“我心里,luàn得半刻就有三千个决定,可是每一个都不敢履行。”
“太聪明,也不好啊……”yín儿惨淡地笑起来,“半刻就能想到三千个决定,难怪,难怪从来都布局缜密,却又喜欢庸人自扰……”
“布局哪里缜密,还不是有这连番意外……”纵使是在一个人人都赞他把握全局的今天,他却差点又一次独独没有顾好yín儿,适才他虽然来得匆忙,却也听说田若冶和杨致信一样发动了兵变。
“不怪胜南……胜南本就有太多明着的敌人要打败,可现在,暗处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了……”yín儿心疼的语气。
林阡握紧yín儿滚烫的手,察觉她呼吸越来越弱,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他真的很怕,怕刚刚从鬼门关抢回的她,又会因为意外彻底地离他而去。
“主公,若再不运气支撑,主母会心力衰竭。”向清风替她把脉,知她伤势突然恶化,“若再等下去,只怕会贻误……”
“然则……”林阡不会不记得中秋那夜,是因为自己运气而使yín儿毒发,一时真的不敢妄下决定,以免历史重演。可看着yín儿体力透支,明显是内伤严重,是等军医还是自己运气,真正进退维谷。
“林阡是yín儿的夫君……所以林阡做什么决定,yín儿就承担什么后果……”
yín儿脸sè全无眼看已经不行了,哪还有时间用来权衡,林阡听得这句当即就下了决心,不等军医赶紧先给她运气。向清风站在他二人身边屏气凝神,戴宗则风风火火走到边界嘟囔着:“怎么还不来!”可是能进寒潭的军医本来就少,大luàn刚刚平息哪里那么快就能找到,何况外面的田家兵马剧毒发作也都危在旦夕。
yín儿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清醒了,紧紧攥住林阡的衣袖努力地说:“有件事……差点忘了对你说……”
林阡心中顿生不祥之感,一点都不想听她说,摇头:“不重要的事,等你好了,再对我说不迟!”
“不……很重要……很重要……”yín儿想碰他的脸可是没有力气提起手臂,他察觉她的意图所以攥住她的手将它贴在脸颊,yín儿眼中柔情无限,他不得不屈从于她:“你说……”
“适才田若冶……已经发狂了……我,我,时间紧迫,我就一口替你答应了,帮他们所有人都解毒……你可千万别……食言啊……不然他们,又会不服……”她说完这句,身体已经越来越热寒棺都镇不住,林阡不敢再运力,可是刚移开手掌,yín儿就喘不了气。
林阡当时就彻底败给了火毒,他在田若凝要取他性命那种绝境下都没有认输,现在却彻底认输了,战败了,只能含泪抱住yín儿,什么都做不了:“好,我答应yín儿,即便寻遍天下,也会救得他们的性命……”
不再运气助她支撑,他抱紧她的身体挡住一切风雪,决不准她的魂魄再被吹散。
yín儿霎时流lù出欣慰一笑,合上双眼,神智已不清楚,恍惚念着:“看住他……看住他……”反反复复,语无伦次,根本没有人听得懂。向清风乍见连林阡都认输,知道yín儿撑不下去,一想到他二人刚刚重逢又要死别,霎时泪流满面。
然则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念叨着这群刚刚归顺的叛军……她对他还有这般多的牵挂和眷恋,怎可能没有求生之念?!而林阡自己,何尝不是极度想她留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
“yín儿,活着,活下去。虽然,我一个人就可以承担这一切,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办得到!”林阡握紧了yín儿的手,就是不肯放,救不了也不肯放,束手无策也不肯放!
“两个人……一起……”yín儿忽然像被震醒,重新睁开眼来,“我……我要活下去……我要……留在胜南身边……”她因感觉痛苦而哽咽流泪,却拼尽力气抓住阡的双手。林阡连连点头,忧伤的表情里终于平添一丝欣喜。
那一刻,他与她的十指紧紧纠结在一起,仿佛各自都用了毕生力气。每个刹那,都如永恒。
“总算来了!”终于传来戴宗的声音。这真是他林阡听得最舒心的一次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