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紧扣的魏衾,听到这句话,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八月初十,百里林中官军大败,杨致信、杨哲钦两位小将奋勇追击,生擒顾震。当夜,杨致诚亲自将几位重要俘虏押解到景州殿之南、魏紫镝之北,林阡军帐所在。战火纷繁的今天,孰料短刀谷都被分成前线后方。
诸将皆知林阡惜才,故而帮他对那几位大将招降,然则劝到顾震这儿,纵是林阡,也知劝降甚难,走到他面前来,仅是叹了口气,经过又走远了。
“盟王叹气何为?”顾震不卑不亢,傲然问阡。
“叹顾将军这等凝聚军心的人才,竟不能为我林阡所用,明珠暗投。”
“无需嗟叹。生逢luàn世,本就是明珠暗投。”
“终究不肯屈服于我么?非要去为虎作伥?”林阡怒填于xiōng,背对着他,“其实你本就了解,苏降雪多行不义!”
“就算明知误入歧途,顾震也不会走回正义。”顾震凛然一笑,“有些人,他是另一个自己,身和影子,岂能分离?”
“拖下去,斩!”林阡拂袖,自是气恼。
“慢着!”yín儿冲上前来,不甘罢休,“顾震,我们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愿意投降还是当真要死!”
“如若要你背叛盟王,你可愿意?”顾震回身望她。
yín儿登时一怔,这才领悟,什么叫身和影子,岂能分离。
“盟王,这顾震杀不得。”林阡循声看去,发话的中年人三十岁左右,是日前兵败投降的,苏降雪帐下谋士荀为,见识超群、智谋过人。
“还请先生赐教。”
待顾震被押下去了,荀为才开口:“盟王心中清楚,顾震是凝聚军心的人才,当世无人堪与他相提并论。目前官军虽至绝境,却仍有气,当属末路凶徒,若杀了这个凝聚他们军心的人,岂不要jī起公愤、群起而斗?”
“先生说的是。”林阡点头,苦笑,“然则,先生怕是又要劝我,见好就收,不再乘胜追击了。”荀为自归降之后,便一直在劝他收兵,不仅与他初衷相悖,也跟陈旭、范遇、金陵、寒泽叶一致赞同的大势背道而驰。
“盟王,到这一步苏降雪已然垂死,盟王目的也已达到,官军俨然不能翻身。若再追歼,对盟王和义军反而不利。即便盟王觉得逆耳,荀为也还是要一日一劝。”荀为此人,身上有着和yín儿几乎一致的犟。
“此情此景,即便我想放过苏降雪,林家军也不会放。更何况,我也不想放过他。”林阡说的同时,不免也笑了他一句,“荀为先生,人都说你见识超群,确实不错,可惜,胆子小了些。”
“唉?盟王?”荀为面红耳赤。
“罢了,不开先生的玩笑了。”林阡说时,胜券在握,“便就在此地,等候寒泽叶的捷报吧。”
翌日,寒泽叶与戴宗发起总攻,苏降雪再遭痛击、拔营而逃,终落得个粮尽援绝之境,再往后已经无路可去,大军的背后是茫茫无际的死亡之谷。
寒泽叶时隔一年的复仇之战,捷报频传。不过一日而已,苏降雪大军就有过百士兵投敌,苏降雪不仅没有像顾霆时期一样的杀无赦,反倒一反常态不去约束了,看起来真像一蹶不振。
荀为看捷报是接二连三地回传,每多传一次脸sè便多沉一次,走进林阡营帐中时,已看见林阡扼腕叹息,眉头紧锁的样子:“先生,悔不听先生所言!”
“当日若盟王退兵,还可能来得及,如今收战,为时已晚!”荀为叹了口气。
陈旭、范遇等人皆是面面相觑,明明是苏降雪陷入死地,何以林阡和荀为要发出此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