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匪人马经行。
“风月……”纥石烈忽然忆起什么,“你应当避嫌躲开我们,应当不到这么北才是,怎会……”却又止住,她来这么北,和他到这么南,理由是一样的,只不过,为了不同的人。
“师兄,虽然我是为了作战才到山东来,但现在,却希望山东之战快些结束,好可以与徐辕敞开心怀。”楚风月回答时,面含一丝内疚,“却终是愧对了师兄,师父,和王爷……”徐辕曾嘱咐她躲开认识的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却因为心中有愧,故而在第一刻就唤住了纥石烈。
“风月,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大金卖命。因为风月,本身就是个江南女子啊。”纥石烈凝视着她,低声祝福,“若是能和天骄敞开心扉,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师兄!”楚风月喜出望外。
“风月,从来不会有这般发自肺腑的笑。”纥石烈正sè说,心虽有些酸楚,可看见师妹高兴他也就释怀了。
“谢谢师兄……我……”楚风月眼中噙泪,原就崇敬他,现下更是感动。
说话之间,纥石烈一直保持警惕——究竟是什么原因,要在本国的疆土还这般警惕啊。去年宋匪在陇陕抄掠,楚风流便曾说过,“林阡每赢一场战役,总缴一大帮兵械,吞没又一寸土地,杀守将,斩贪官,掠民心,募壮士,队伍壮大,声威赫赫,陇右诸郡,都是金朝官军与他林阡的人马共存,甚而有之,林阡势力比官军还大。”当时他们还不信,直到林阡来山东,才发现他对山东更加变本加厉,至少在陇陕他的据点需要他来建立、奠定、补足,而山东,红袄寨却是现成的,他林阡出道之初就实力雄厚,所以——
现今山东的很多地方,能和林匪共存的金军大多疲弱,他们的精锐时期全都在被他追着直到打垮为止、疲弱后对林阡而言跟摆设没什么两样,哪比得上陇陕那些官军共存时还有点威胁可言?甚而有之,现在有些县境只有林阡势力而没有官军势力!双方唯一持平的地方,只有战场,不停北移的战场,阵地前沿,边境!山东局势,堪称比陇陕还危险……
也许,这是因为林阡心中,山东的意义不一样,这里是三代义军抗金的象征,又也许,陇陕时期,现实对林阡还没有这般残酷,毋庸置疑他也损失了太多爱将,这么打,是为了那些亡魂。
如此,纥石烈怎能还在这里逗留多久?他当然相信楚风月不会害他,但他多留片刻都容易给楚风月造成影响!所以,见楚风月还想滞留、还想交谈下去,他保持清醒,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低声说:“走吧,风月。”
楚风月一怔,纥石烈后退数步:“走吧,风月。要走,就走得彻底些,不必记得回来的路。”
楚风月顷刻之间便会意了,收起感动,决绝微笑:“是,师兄。”随即离开,头也不回。
纥石烈心知这一刻该是永诀,目送她离开了数步,知此地不宜久留,故立刻也转身相背。
与她释怀,已然无憾。纥石烈想。
师兄,珍重,多谢。楚风月笑。
是啊,正如师兄说的,她楚风月,已经多少年没有发自肺腑地笑过。
谢谢师兄的理解,更要谢谢,那个赋予这份爱希望,也即将赋予这份爱定义的人,天骄徐辕。
楚风月带着许多刚刚购置的年货,连夜往据点的方向走,徐辕还在等她回去,这是两个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也许就会在这几天,他会将他们的关系确定并公开。因为现在,山东之战已经快结束了。
人一旦幸福,连影子都是幸福的,楚风月看着这轮廓,这农家女子的打扮,这江南冬夜的感觉,不自禁有些陶醉,却在这时,忽听见背后脚步沉重,不刻,就有几个影子靠了上来,已将自己的影子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