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攻打城市付诸实践”遽然成为一纸空谈,有个可怕的现实阴影笼罩在成吉思汗头顶,令他长久都不愿醒、懒得动身去林陌所驻相对坚固的新营寨……这现实就是——诚然蒙古军很强,但原来黑水之胜才是意外?大半年来蒙古军根本一直在被林匪欺压,偶尔屠一两城自我麻痹,到此才一梦惊醒,其实一直都只差肃州这一战而已?!
兴许是夤夜风雪冰雹曾冷到极致,这一刻风停雪滞他忽然觉得热,热到雨水落下来,都觉是烫的。
这就放弃了吗?怎么够!壮气起胸中,草原狼忽然眼珠子一转、一骨碌窜了起来:“我哪里输他!”
我哪里输他,有两层意思。
一是不服输,不认命;二是,迫切想梳理,究竟这七战失误在哪?哪一点比不上林匪了?
“据可靠消息,昨夜林阡后方发生意外。我们一可趁机休整,二则进一步攻占完颜纲术虎高琪,三要总结经验教训。”成吉思汗把策反完颜纲的事全权交托给林陌,自己则立即在这临时据点内痛定思痛。
白玉京被门徒们扶来,才入席就惭愧自罪:“大汗算准了兵法,我等却漏算了武功。”
“武功与兵法不一样,本也不能被量化,实战中才能被拆解。”成吉思汗摇头,亲自来扶白玉京,说那不是主要败因。
“应是败在士气。如今回想起来,绝命海之战驸马差点就能劝郭蛤蟆降我,却可惜功亏一篑——郭蛤蟆的降或不降,是敌我士气的转折点。”窝阔台对郭蛤蟆破阵的那一记远射耿耿于怀。
“郭蛤蟆并不算破局点?毕竟,大汗反用郭蛤蟆那一箭、当场就对林阡佯散反攻了。”轩辕九烨提出不同观点。
成吉思汗突然蹙眉,脸色难看至极:“长城边,是哪个妄想诱敌深入,却被夏军势如破竹?”他猛地记起破局点在何处,若非长城守军搬石砸脚,盟军哪那么容易进击肃州主城!
窝阔台一愣噤声,者勒篾赶紧领罪。
“若个个都能如驸马力挽狂澜,何至于此?”成吉思汗冷厉,窝阔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好在良佐、合达都有实才……希望完颜纲、术虎高琪也是驸马死忠,如此,瓜州很可能会被打开缺口。”轩辕九烨猜想,林阡之所以用完颜纲和术虎高琪,既因实在没其它人可用,也因他想太急于修复金宋共融了。
“也可那颜……”帐外马蹄隆隆,忽而传来欢声,原是拖雷遍体鳞伤地归队。
“父汗!”拖雷蓬头垢面扑跪在地,悲痛说自己总算活着回来。
“你这伤势……可还好?”成吉思汗对幼子克制地投以心疼目光。
“怎教父汗担心起我来了。”父慈子孝,拖雷咬牙,“甯姐的仇,我还要报!”
“是啊,轮到我军报仇雪恨了。适才轩辕先生说得不错,林阡在安排完颜纲这方面,欲速则不达。之所以急,是因他色厉内荏——曹王之死已过,今后的盟军不会再有比肃州更强的‘气’。”成吉思汗忽然笑了起来,看好林陌对瓜州手到擒来,“黑水、肃州练不了手,那就瓜州。”
“回溯肃州之战,敌我全是真刀实枪,并未如林匪所想‘取巧’,而是按着大汗想法打的。冲这一点,大汗已赢林匪,还将渐入佳境。”木华黎当即顺毛捋。
“肃州之战具有跨时代的意义——整个天下,冷兵器时代都要从这里结束。”成吉思汗对输赢不置可否,只否了真刀实枪。一旦砲、火出现,刀枪是巅峰也是绝唱。
“除了上述原因使我军败战外……林匪较之在黑水,多了戮力同心,多了群西夏死忠,还多了一脉金谍宋谍。”北冥老祖这话,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东南方向,盟军因意外事件而攻势停顿,主力军在肃州、黑水等地修复;西北方向,完颜纲被彭义斌掣肘,虽好像动心、给了成吉思汗反攻信心,但其尚未能下定决心舍曹王投林陌——这个山重水复和柳暗花明交错的二月廿四,蒙古军虽暂时不再被前推后挤,却似乎仍然逃不出林阡的五指山,索性趁着这个不上不下的不二契机——
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