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通话,电话接通后,繁老头态度好极了,亲热地叫我:“灵灵!”
“老先生,”我可真是佩服繁老头这种有如失忆一般的大度,我说:“音音出事了!”
他悚然问:“出什么事了?”
“他丢了!”我当然不能提蒲萄的事,只说:“他之前疯疯癫癫的,总是犯病,最近好一些了,今天却又犯病了!我们准备坐飞机回去看孩子,他就从飞机上逃掉了。”我一边说一边哭:“怎么办?我好怕他有事,又好怕他伤害念念……”
“可……他好端端地怎么会跑呢?”繁老头焦急起来:“你没有派人去找吗?”
“有派人去找,都被他甩掉了,他还带了几个人。”我把他带的人的名字报出来,说:“虽然他的证件都在我这里,但难说他会不会偷偷出境。”
“你联络费费了吗?”看来费先生还没告诉他,繁老头说:“你那边是他的范围,让他联络找一下。”
“噢。”我说:“我还是好担心。”
“不要担心,我倒觉得他不会有事。”繁老头冷静下来:“而且你在条子那边有没有熟人?找找关系,打听一下,条子一般都喜欢盯着他,搞不好已经知道他在哪了。”
我说:“好,您觉得还有什么地方吗?”
“这……”繁老头犹豫着说:“没有了。”
“爸爸,您别骗我。”我说:“他走时状态很糟,身上没有钱。一个人在外面,没钱真的寸步难行。他也没有用信用卡的习惯,我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他有典当任何东西,真担心他连饭钱都没有。”
“别怕,没有人欺负他的。”繁老头说:“控制你那边的小家族多少都会给费费一些面子。”
“给他面子就等于不伤害音音吗?”
“一般来说是的。”显然,繁老头已经听出我在套他话了,口风非常之紧:“你不要害怕,爸爸也安排人去找。”他还有心思与我谈笑风生,亲热地问:“你最近怎么样呀?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问问你好不好,但想到你肯定忙,也想到有音音在,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况你爸爸也肯定提前给你安排好了。就没有打扰,胡乱发表看法,你还好吗?”
“还好的。”我知道这老头嘴里的话都是假的,全都是社交词令,而且他是所有人里态度转变最大、最猛烈的一个,我却并不那么嫌弃他,大概是因为他直白,也因为他用“打脸”的方式给我上了一课,这一课令我付出了很大代价,却真的令我受益匪浅。我说:“劳您挂心了。”
他呵呵直笑,说:“听你这口气,还是有点气爸爸呀?”
“倒没有气您。”我说:“反而这么久不联络您,是因为我心里很愧疚。”
“愧疚?”这老头轻轻地问:“什么愧疚?”
“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我那样说您,静下来想想,我真是幼稚极了。”这老头虽然害过我,但他的身份表明他不是完全没有用,我不必把他得罪死了,何况他是个真小人:“我对您太不敬了。”
繁老头立刻笑了,非常给面子地说:“没有关系,你是孩子嘛,孩子难免犯错,我当爸爸的,不应该与你计较。”
呵呵,真是不要脸。
我正在心里感叹,繁老头忽然说:“对了,音音突然失踪了,下个月的订婚宴怎么办?”
“订婚宴?”我心里非常不安。
“对,是星星的。”繁老头笑着说:“准易不嫌弃星星,还是想娶她。我觉得,还是要成全孩子们。”
我没说话,心底泛起一阵冰冷。
我以为上次繁老头总该知错了,至少会动恻隐之心,星星都自杀了,她都宁可自己这辈子不做母亲了,难道还不够表达她对这场婚姻的拒绝?
我尽量压抑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问:“星星不是在韩夫人那边吗?”
“她回来了。”繁老头笑着说:“她身体恢复一些了。”
这才不到两个月,能恢复成什么样?
我问:“这件事音音知道吗?”
“知道的。”他笑着说:“但他让我来安排。”又柔声说:“灵灵呀,爸爸听得出,你不支持这件事,所以我和音音暂时没有告诉你。星星和你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有你,但星星什么都没有。她能力不足,唯一的途径就是找个好男人。早先她干干净净的,选择余地大些,后来虽然跟过别人了,好歹没有怀过孩子,选择余地小些,后来连孩子都不能生了,选择余地就只剩准易了。以准易的条件,现在还要她,实属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