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的时候,自是牢牢掐在圣人手里。哪怕怀献太子过世了半年有余,圣人在没择定太子的情况下也不会将这样重要的产业交出去,毕竟,眼睛耳朵这两样东西,还是呆在自己身上的为好。到旁人手里,哪怕保存得再完好,到底也失了功效不是?
高盈这么正派的人,歌舞伎都见得少,更别说听到“教坊”,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秦放见状,忙道:“举子去的地方,怎么也不至于差了,我向你们担保,绝对没什么小娘子见不得的事!”说罢,他真举起手来,信誓旦旦,“我想带你们去那儿,一是举子们经常在那儿高谈阔论,咱们可以听听百姓的看法;二是父王有意从这些举子中择一二王府属官,咱们先帮父王瞧瞧;三便是春风得意楼的乐师极为出挑,比起宫廷雅乐,更多了一份意趣,你们不防听听?”
他说第一个理由的时候,高盈还没意动,听见第二个理由,也有些坐不住了。
所谓的代王想从今科举子中择一二王府属官,实际上就是打算从举子中给庶女挑女婿,不过是为了两位乡君的名节,说得隐晦些罢了。
高盈心中清楚,她未来的夫婿,陈留郡主不打算在勋贵中挑,想从前朝世家出的今科举子中选一个。此举非但是为了她好,姑且避开夺嫡的纷纷扰扰,也算响应圣人拉拢这些忠心之家的用意,安抚沉寂了三代的世家名门。也就是说,这一科的举子中,十有八九,便有一人要与她相伴一生。
再怎么循规蹈矩的小娘子,想到可能会见到未来的夫婿,心也忍不住砰砰直跳。哪怕陈留郡主还没看好人选,自己先去瞧瞧,哪怕没有收获,也……也不至于留下遗憾吧?
秦琬本就对春风得意楼充满着好奇,哪怕秦放不提举子之事,她也是要提的,如今见高盈松动,便道:“要不,咱们先坐在马车上,看看春风得意楼。听听乐师的水准如何,顺带也见一见往来的客人,若是还符合高姐姐的品味,咱们再进去看看?”
她这个梯子搭得刚刚好,高盈听了便点了点头,说:“那咱们……去看看?”
秦放见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不住祈祷,晏临歌啊晏临歌,你莫要辜负我的期待,今天可一定要是你在撑场子啊!
只可惜,“事与愿违”一词之所以出现,就在于这等情形时常发生。
马车才行到春风得意楼不远处,铮铮淙淙的琵琶声便传入几人的耳中,高盈听了一会儿,异常果断地评价道:“技艺高超,感情也有,好虽好,却称不上多么难寻。”
她对琴棋书画造诣颇深,负责授课的恩师无一不是此道大家,眼光自然高得出奇。
秦琬生长于彭泽,代王与裴熙两人的乐律造诣是她评判的唯一标准,也是手把手教她弹琴之人,这两位固然称不上名家,心性、技巧与掌握的曲谱却是极多,闲时挥洒也有一番意趣,故秦琬点了点头,赞同高盈的看法:“市井之中,已然称得上出色,却没有兄长说得那般好。”
秦放未料到好友竟不在春风得意楼,刚想辩解两句,琵琶声忽然一变,多了些说不出的味道,谈不上不好听,却……有些奇怪,感觉颇为别扭。
高盈精通乐理,一听就明白这名乐师的手受伤了,见秦琬不解,刚想解释,琴音忽地响起。
高山流水,碧空飞云,天籁之音,不外如是。
骤闻如此雅韵,高盈下意识直起身子,侧耳倾听,既虔诚又专注,完完全全地沉醉其中。
一曲毕,万籁静。
又过了许久,高盈才如梦初醒,她扭过头,盯着秦放,眼中迸出狂热的光:“秦三哥,这名琴师,你认不认识?”
秦放本就打算介绍晏临歌给他们认识,也好帮朋友结个善缘,见高盈这般神态,又有些不敢了。
晏临歌生得何等样貌,秦放是知道的,万一高盈以琴会友,不计尊卑,真喜欢上了他……自己会不会被陈留郡主给捏死?
秦琬一见便明白秦放在想什么,笑道:“我听说三哥有个长辈犯了事,故生于风尘的朋友,应当就是这一位吧?”
秦放心中叫苦,也不敢多说,便带着三人下了车,没从正门进春风得意楼,反倒熟门熟路地走了偏门,穿过一处庭院,却听见有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晏临歌,我红绡何时要你来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