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看不懂的。
一张纸张上,有文字,亦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夏楠疑惑着,只听屋内传来一道温雅的女声。
“进来。”
夏楠进了屋子,便见一抹墨青色身影,寻夫人低着头,手握着笔,骨指分明,白皙纤细,正在纸张上面题字。
一笔一落,一字一划,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脑海中推演了上千遍,最终稳稳当当落在纯白纸张上,每处衔接都浑然天成,让人抓不出一丝破绽。
字体流畅,极为优美。
可夏楠就是看不明白。
她明明懂得文字,自觉所学并不比一些大家闺秀少,可为何,寻夫人所写的字她就是看不懂?
寻夫人一身墨绿色长衫,面带善意,温婉娇柔,任谁都看不出,这会是当年叱咤战场的神算子。
“你来了。”
寻夫人放下手中的笔,取过一旁的白布擦拭了下手。
“弟子夏楠,前来拜见师傅。”
夏楠说的很正经,却是惹来寻夫人一个浅笑。
她面颊温婉白皙,这么一笑如同春风袭来,浅浅淡淡的,却萦绕人心间。
“你可知我为何收你作徒弟?”
夏楠诚实摇了摇头。
寻夫人虽爱书法,但她写的,多半是夏楠所看不懂的。
一个神机妙算的女子,是断没有理由突然收她为徒的,夏楠原先想不明白,现在,或许大抵猜到了些许什么。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让她匪夷所思。
寻夫人蓦地走近她,眸光颇深,隐隐有厉色藏在其中。
“你其实已经猜到了。”
夏楠心中一惊。
猜到了。
她却是猜着,可却没想到猜到。
术师,以推演天地星辰而从天地之间获得讯息。
术师者,可以以世间万物为媒介,进行推演计算,精通者可预知未来,解惑过去,整治当下,是一门极其为‘玄’的道。
夏楠其实并不懂,对于术师这个概念太过模糊。
她只知道,她之所以被人称为祸子,便是由大术师通过推演,整合天地,算到她身上。
其中门道之深奥,世人不懂,只知道术师可以预知他人所不知的事情,改变命运,极为推崇。
当年兆昌帝登基,便是得了大术师的帮助,打下一片江山。
东陵对术师的推举已然到了一个超然的境界。
可夏楠不懂,甚至是茫然,寻夫人也是术师?
东陵的术师少之又少,若是寻夫人便是术师,那为何这么多年来,没人提及,无人知晓。
当年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的寻夫人名声之大,饶是如今都影响非凡,世人又了解她多少?
夏楠脑海中不断思索,却见寻夫人淡然浅笑。
她朝夏楠点了点头,眸光似是不经历掠过夏楠脖间,眸色认真。
“如你所想,我是一名术师。”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纸张。
“看到外面的纸张没有,那些都是我的武器,所谓术师,是以世间万物为媒介,进行推演计算,而我的媒介,便是手上的笔。”
“世间万物无常,所能推算出来的一切有限,术师只不过是比常人懂得了更多的一些道而已。”
夏楠想过寻夫人收她为徒,能教她什么,可却没想到,她要教她的,竟然是术。
她打心里的抗拒。
她恨当年的大术师,如果没有当年大术师的一个预言,她便不会成为人人厌恶憎恨的祸子,就不会有后面悲戚的一切。
术师的一句话,足以改变人的一生,她着实不喜欢。
她从进这个苑子到如今,说的话还未超过三句。
倒是寻夫人一直在说。
“人前你唤我一声师父,如今也跑不掉了,我不管你是否抗拒,我所要求的一切,你都只能遵从。”
“我不当术师。”
夏楠面目坚定。
“为何?”
为何?她也说不清楚。
寻夫人转过身子,望向夏楠。
“你的一切,我早已推算出来,夏楠,如果你想要摆脱眼前的情况,护住夏威侯府,你只有成为术师,你别无他法。”
寻夫人的话一出,夏楠身子顿时一颤。
她的事情她已经全部推算出来?
“当年大术师称你为祸子,需呆于贫穷之地,磨其锐气,受人情冷暖,灭其气焰,度人间百难,于是,被称作祸子的你便被送去了宁乡。”
在夏楠惊惑不已的目光下寻夫人又继续说道。
“当年大术师一推算出你的祸运,当即便有大臣上书,要将你处置死,若不是皇后与长公主千百般阻挠,你或许还活不到今日。”
寻夫人说的话让夏楠无比震惊,可随即而来的又是恐惧。
当年的事情,她不想听。
“若是你安然在宁乡待到及笄之时便也无错,可如今,你却出现在了京城,你还未及笄,因此只能隐瞒着身份,以夏威侯府表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眶中,可若是这层身份被捅破,只怕又是一阵腥风邪雨,只怕还会累及夏威侯府。”
“夏楠,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不必我一一细说了吧。”
夏楠听着寻夫人所说,面上血色缓缓退却。
她说得。
全部都是真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被她说中了。
“如今的你的身边危险重重,若是没有一个身份掩护,随时可能葬身,你不想随我学习术士也好,我并不强求。”
夏楠面色难看。
“寻夫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祸子。”
夏楠愈加迷茫。
寻夫人执意教习她术士,这是为何?
她明明算尽一切,深知她的事情。
她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一概不知。
世人只知寻夫人神机妙算,却不知寻夫人其实也是一位术师。
夏楠心里猛地沉重起来。
祸子。
因为她是祸子。
她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后果,许是东陵动荡,让有心人利用,许是连累身边的人,落得前世那个下场。
其中任何一种她都不想。
她不想当别人的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