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迟疑了一下,便甩开大步直奔山坡跑了上去,站在山坡上,他犯难了。面前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面不宽,一眼望去,约二十余米宽,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一样,蓝色的河水深不见底,他弯身在小路上找到一个石子,向河中投了过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咚”声,水上泛起一圈波纹,由急渐缓地向四周散开来,听声音,如同小时候将石子投入深井中一样,河水很深,他沿着河岸左右望去,河岸上一望无际的青草,没有闪出丝毫的路径,他突然明白过来,脚下没有了路,站在那里望着天空,茫然起来。
如何才能渡过河才是关键。无论河那边是什么,都必须渡河过去,找到一条走出旷野的路,他不想回头,他甚至清楚回头的路可能会更长,更不可预测,渡河才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停地思索着渡河的种种方案,又一次次让自己全盘否定。此时多么需要一条小船,哪怕这条小船小得只能承载他一个人!
他抓住河岸的杂草,顺着河岸慢慢滑近水面,他从那如镜的水面看到自己的脸,有点苍白,甚至于在这暗色里都好似有光亮出现在水里,他急忙爬了上来,重新站在河岸上观望着河对岸。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到一叶小舟向这驶来,舟上站着一位个头不高、头戴蓑笠的人,正拿着竹篙用力撑着向他划来,他只顾欣喜,来不及细看来人,他想大喊,又怕惊动了划舟的人,他不敢大口喘气,甚至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小舟的靠近。
近了,近了,再近些,他不敢看了,他真的怕看着看着小舟改变了航向,他怕不小心惊人动了划动小舟的人,于是他扭过脸朝沿着小河的一方望去。他看到小河尽头的乌云开始散去,天空亮了许多,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覆盖在旷野上的乌云也开始从地平线上收缩,露出了白色的天边。他心里有些惊喜,却依然不敢喘上一口粗气。
小舟已到他的面前,手拿竹篙的人没有抬头,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岸上的草,暗示让穆珍上来的举动,穆珍不敢怠慢,顺势滑下河岸,直接跳上了小舟,由于蓑笠盖得很紧,他没有看清来人的脸,穆珍的心存感激,却又说不出口,默默地看着那人拿着竹篙在岸上用力一点,小舟很轻盈地离开了岸,如同开弓射出的箭一样向河心猛地窜了过去,穆珍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眼前有点虚幻,只看到小舟划过后顶起的水纹向两边快速荡漾开,竹篙再次插入水里,那足有四米多的竹篙仅剩了有一米有余露出水面,背对着穆珍的撑船人再次用力,小舟又快了许多,明显比划过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倍,当再次下篙时,小舟已经靠近了河岸。
穆珍还没有来得及言谢,便双脚抬起,直接跳到了河沿上,回过身时,小舟已经划至河中心,那人朝他挥了下手,穆珍借着四周亮起的光线,看清楚的小舟上人的面庞,那是他熟悉的面庞,怎么会是她?穆珍真的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篙之人竟然是吴小娟,并且面无表情地对自己挥着手,他哑语了,他激动、感激、试图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喊出一句话。
天边的黑云继续升高,四周突然亮了许多,穆珍爬上河岸,眼前的路也比河对岸宽了许多,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急匆匆地沿着大路奔去,他感到浑身炽热,好似着了火一般,他热醒了,发现浑身湿漉漉的,手里紧紧攥着小娟晚上给他的手绢。
穆珍拿手娟擦着头上的汗,回味着刚才的梦境,不得其解,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缘份!然后又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