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别人上床以后,你跟我来,我要带你去看些有趣的东西。”一个声音轻柔地说。
塔里娜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刚才她正注视着轮盘赌的桌子,滚珠在盘里旋转。收赌钱的人低声吆喝,筹码被铲入庄家的钱匣里,发出卡嘈卡哈的声音,一时间她简直看得象着魔似地呆住了。
“没有更好的了。”
一阵寂静。塔里娜觉得这时她最好别说话。接着她听见收赔钱的声音说:
“黑的一对,三十六。”
谈话的声音又爆发出来了。
“你说什么呀?”塔里娜问道。
“我说我要带你去一个真正有趣的地方。”迈克尔答道:“这儿太无聊了,除非你急于想把钱扔掉。”
塔里娜的眼光顺着迈克尔的眼睛穿过桌子,她看见伊琳坐在那里,一大堆筹码放在她的面前。她看来是赢了,不过这也很难说,因为她在管赌台的人那儿换了好多法郎。
“你玩不玩?”塔里娜问迈克尔。
迈克尔摇摇头。
“我玩不起,”他说,“但是我奇怪你怎么不试一下”
塔里娜的脸有点红了。
“我不懂赌钱,”她支吾道。“我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赞成赌钱。”
“你愿意让我教你玩吗?”
“不,不。”
回答脱口而出,几乎是太快了。
“那么,好吧,照我的提议做吧。伊琳就要回去了,纽百里先生也要走。在你道过晚安以后,就到大厅里来,我等着你。”
塔里娜本能地想拒绝他。她知道当她的男女主人以为她已上了床的时候,她却和迈克尔出去,这样做不仅从世俗观点看来是错误的,并且是她的父母绝对不会赞成的行为。
“我想也许……,”她犹豫地说,后来她感觉到迈克尔的手碰了碰她。
“请你来吧,”他恳求说。
她的抵触消失了。突然间她很想去。她问她自己,为什么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去享受一下呢。虽然赌场很有趣,但是连着两三小时看着别人输赢,这种兴奋感也渐渐变淡了。
吉蒂从一张桌子走到另一张桌子,随便下着赌注。
“我是不在乎的,”她说,塔里娜发现吉蒂喜欢自己一个人赌;不喜欢别人注意她。所以她有时没事干,只是各处站站,不知怎么地迈克尔的建议提出来恰恰是时候。
“我应该拒绝,”塔里娜象是对自己的良心说,而不是对迈克尔说。
“可是,你不会的,”他回答说。“我等着你。”
他对她一笑,使得她的心一下子翻腾起来,随后他离开了她,又回到伊琳背后站着。
轮盘又转动了两三次,后来伊琳起身离开了台子。
“把我的筹码收起来,迈克尔,”她吩咐道,带着一种罗马女皇对奴隶惯用的语调。
塔里娜不太情愿地走到伊琳身旁。
“你准备回家吗,纽百里太太!”她问。
“是的,我累了,”伊琳说道。“另外,最好在我赢钱的时候离开。”
“你赢了很多钱吗?”塔里娜问,觉得有义务表示一点兴趣。
伊琳耸耸她赤裸的双肩。
“我搞不清有多少,”她答。“不过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睡觉了。”
她被自己的笑话招得笑了。这时迈克尔走到她们跟前,晚礼服口袋里装满了小筹码,手里还拿着许多大筹码。
“你想把它们兑换了吗?”他问。
“好的,请换吧!”
他走到出纳员那儿。伊琳到处找吉蒂。
“我们最好一道回去,”她说。“我想我丈夫不会呆得太久的。”
“他在酒吧间和几个刚才跟我们一块吃晚饭的先生在谈话,”塔里娜说,“要我去叫他吗?”
“好,就说我要回家,”伊琳吩咐她说。
有两个肤色相当黝黑的人和纽百里先生坐在一起。他们都在抽大雪茄烟,在他们旁边有一瓶放在冰块里的香槟酒。塔里娜有点犹豫地在桌子旁边站住了。
“喂,塔里娜,有事吗?”纽百里先生问。
“纽百里太太要回家。”
“正好我也要回去,”他边说边站了起来。
他同他的朋友们握了握手,并和他们用一种塔里娜听不懂的语言讲了几句话。随即挽住她的手臂,穿过赌台,来到站在桌子边的伊琳和迈克尔身旁。
当他们快要走到两人身边时,纽百里先生停下跟一个熟人讲起话来,塔里娜独自向前走去,伊琳和迈克尔都没有看见她走过来。迈克尔这时转身离开桌子,手里拿着一大札钞票。她听见伊琳说:“啊,真讨厌!在我的手提包里还有一个筹码,是一万法郎的。”
“我拿去换了它吧,”迈克尔说。
“不,你留着,”伊琳答。“这是你该得到的,你今晚给我带来了好运气。”
塔里娜觉得迈克尔仿佛犹豫了一会,接着他从伊琳手里接过了筹码,顺手放进他的衣袋。
“谢谢你。”他说。
塔里娜简直不相信她看到和听到的是真的。她踌躇一下,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迈克尔往下讲。她心乱如麻地想道,他一定会讲完这句话:“谢谢你,但是我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给你换好了,”或者是,“谢谢你,可我真的不能接受这类的礼物。”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把手插在晚礼服的口袋里,他抬起头来,看见塔里娜正在注视着他。
“塔里娜来了,”他对伊琳说。“她把纽百里先生找回来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啦,”伊琳打了个哈欠说。
“吉蒂呢?”迈克尔问道。
伊琳回头看了看赌台。
“老实讲,这个孩子太叫人操心了。你找她,她总是不在。”
“我能找到她,”塔里娜勉强开了口,“我去把她找回来。”
她走开了,她觉得没法再看着伊琳和迈克尔,“多么可耻呀!多么丢脸呀!”她想,“一个男人接受女人的礼物和金钱,特别是象伊琳这样的女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个插曲比长期以来发生的任何事件都要使她震惊。她现在明白了吉蒂为什么把迈克尔叫作拆白党,叫作听话的猫。她本以为他会接受汽车、赛马这一类的礼物,显然比利和埃里克就是那样做的。可是塔里娜从没想到他居然会卑躬屈膝接受十镑钱,象小学生或佣人那样接受赏钱。
她还没有走到吉蒂身边就已经开始为迈克尔找借口了。他来到这样的地方,一定有许多东西要他花钱,虽然纽百里先生已经供给他吃和住了。
接受的礼物是实物或是现钱两者有什么区别呢?塔里娜知道其中有很大的和根本的区别,然而她还是不肯用语言把它表达出来。她只知道她痛恨他口袋里的那一万法郎的筹码。
“他们走了吗?”吉蒂来到她身边,问道。“唉!我的运气真糟透了。我输得精光。”
“啊,吉蒂,不会是真的吧!”塔里娜叫道。
“当然,只是输光了我带来的钱。”吉蒂答道。“我想大约有二十五镑吧。但是,我一向讨厌输钱。”
“谁不是这样呢?”塔里娜问道。
她不让自己想这二十五镑用在别的地方该能做多少事呀。
“伊琳赢了吗?”吉蒂在问她。
“我想是的,”塔里娜答。“她说她不耐烦点数。”
“那就是说她赢了一大笔,”吉蒂说。“她在赢钱的时候不敢对钱表示过份的兴趣,害怕这会带来坏运气。因为每当你想赢你反而会输。不过,我高兴她赢钱,这可以让她的脾气好些。”
“听起来你好象特别希望她情绪好些,”塔里娜说。
吉蒂点点头。
“我今晚要去见乔克,”她悄悄地说。
这时塔里娜几乎吐露了她自己的计划,接着她又怀疑她是否会跟迈克尔去。他们怎能偷偷摸摸用这样的方式花伊琳的钱呢,假使她知道了,肯定不会赞同。
“我不去。”就在她们赶上了纽百里夫妇和迈克尔的时候塔里娜对自己说。
“快来吧,吉蒂,”伊琳说。“你老是让你父亲等着你。”
大家都知道纽百里先生并不在乎等待吉蒂,实际上不高兴的是伊琳自己;可谁也没讲什么,而吉蒂既然处于被动的地位,就得多多少少表示一下歉意。
“好了,我们走吧,”伊琳说。
她带头走出小客厅,穿过正在表演歌舞节目的舞厅。他们走下了通向赌场大门的楼梯。
在门外迈克尔召来一辆纽百里先生私人雇用的大轿车。伊琳一言不发地踏进了汽车,吉蒂跟着过去,纽百里先生绕过去坐在司机旁边。
“半小时以后,”迈克尔在塔里娜走过他身边时悄悄地说。
“我不来。”
没有时间多说了。她跨进汽车挨着伊琳、吉蒂坐在后座上。迈克尔坐在另一个窄一点的座位上。
不到一会车就开到了诺曼底旅馆。当他们到后,伊琳冲了进去,用专横的姿态让大家马上回房睡觉。
“你可别在楼下门厅里闲逛,吉蒂,”她说,“一个年轻姑娘那样做很不合适,希思柯特夫人今天晚上还在对我说,她绝对不让她的女儿没有女伴陪同就到处闲逛。”
“哪怕是让简?希思柯特独个地光着身子呆在皮卡迪利广场的中心,她也会是绝对安全的。”吉蒂答道。
“她是个非常有教养的姑娘,认识许多正派人,”伊琳反驳说。
尽管她决心不看他一眼,塔里娜和迈克尔的目光还是相遇了。
“请一定来,”在他眼色中无疑是带有恳求,这是他想传达的信息。她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
“来呀,来呀。”
伊琳叫他们跟着她走进电梯。没有迈克尔的地方了;电梯关门时,他向他们挥挥手。
“晚安。”
“晚安,迈克尔,明早见,”伊琳叫道。
电梯停在三层楼。他们都迈出电梯,穿过宽宽的走廊走向大套房。这大套间是伊琳和纽百里先生用的。吉蒂和塔里娜的房间在同一条走廊上,两间房换在一起。
“晚安,吉蒂,晚安,塔里娜。”
伊琳不愿多花时间,只是做做样子亲了一下她的继女,然后走进了套房的门。
“晚安,父亲。”
吉蒂吻了吻纽百里先生,比平时更带感情。他跟塔里娜握了握手。
“我希望你今晚过得不太沉闷吧,”他说。“我注意到你没有赌钱。”
“我喜欢看别人玩,”塔里娜很快地回答。
“明天我一定要说服你去小赌一下,”纽百里先生温和地说。“大概我那个会花钱的女儿明天早晨会向我要一张支票。”
“完全正确。”吉蒂答道。
他对她们两人笑了一笑,便走进了套房。吉蒂来到了塔里娜的房间。
“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了,”她说,“乔克在旅馆外面等着我。”
“假若伊琳要找你说说话,那怎么办呢?”
塔里娜担心地问。
“不会的,”吉蒂乐呵呵地说。“她见到我就厌烦。再说,乔克等了我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我原来希望能象昨晚那样早些离开赌场的。”她轻轻在塔里娜脸上吻了一下,便溜出房间,匆忙穿过了走廊。塔里娜关上房门坐在梳妆台旁。她也想往楼下跑去,她突然急于想见到迈克尔并且和他谈谈话。就在这时她想起了一万法郎的筹码。她的心硬了起来。她为他感到羞愧,可是她心里知道她非常想去找他。
她一想到昨晚他的吻,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发热。不论他干了什么,不论他的行为怎样,她无法否认她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
她忽然听见敲门的声音,她朝房门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难道迈克尔竟上楼来和她争论,不顾伊琳差不多就在隔壁房间里的事了吗?假如他们被发现了,这会使她陷进难以忍受的尴尬处境里。
她对他很恼火,急燥地穿过房间,打开房门,准备怒气冲冲地吩咐他立即走开。使她大吃一惊的是:站在门口的是纽百里先生。
“哦,是你呀!”塔里娜喊道。
纽百里先生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几乎是踮着脚走进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不愿叫吉蒂听见,”他说。“我是来取她的礼物的,承你的好意帮我收藏了它。”
“啊,好的,当然可以,”塔里娜说。
她整天忙于别的事情几乎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她快步走到和卧房相连的浴室里。艾拉已经打开了她的行李,正如她所料到的,这个粉红色海绵袋已经挂在浴室洗脸盆旁的钩子上了,里面装着海绵浴擦,法兰绒面巾和肥皂,是她离开游艇前自己把它们收拾进去的。
她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扯了出来,最下面是纽百里先生交给她的那个小包。她把它拿进卧室里。
“它在这儿。”她说。“不过有点潮湿,你知道我把它放在海绵袋里了。”
纽百里先生笑了。她觉得他原来有点担心,现在他笑了,放心了。
“在你的海绵袋里,”他喊道。“一个非常巧妙的藏东西的地方。挂在那里每个人都看得见,可是没有人会注意。”
“我正是这样想的,”塔里娜说。“我记得有一次读过一本书说要藏好一件东西就应该把它放在找东西的人的鼻子底下。”
“你是个非常有头脑的年轻姑娘,我能看出来,”纽百里先生赞扬她说。“你一定得让我送你一件小礼物,表示我的谢意,因为你能够打败那些好管闲事的海关官员。”
“啊,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查我的舱房,”塔里娜说。“事实上,从没有人问过我有什么东西要申报海关的。”
“他们检查了他们想看的每件东西,”纽百里先生说。“好啦,吉蒂的礼物会使她非常高兴的。一切都谢谢你啦。”
“后天就是她的生日,是吗?”塔里娜说。
“对了”
“我应该送给她一点东西,”塔里娜说。
“你也应该让我送你一件礼物,”纽百里先生坚持说。
“哦,不必了,谢谢你,”塔里娜说。
他拍拍她的肩膀。
“我一定送一件非常好的东西,”他说。“你最好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我们干得多么巧妙的事,假若传到海关官员耳朵里,下次他们甚至会更仔细地搜查我们。”
“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塔里娜说。
“请不要说出去,”他说。“女人,即使是最好的女人,像我妻子和女儿,也难免爱多讲话。一讲就泄露出去了,你懂得吗?”
“是的,我当然明白,”塔里娜答道。
他又拍拍她的肩膀,走出了房间。塔里娜觉得奇怪,这样魁梧身材的人能有这么轻得出奇的脚步声。
只有...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