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保证康洛斯将会拥有全国最好的酒,而且我发誓不会抛下其它的责任不顾。”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骄傲,有一刻他觉得自己能够了解她。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听见自己说:“你可以酿酒。”
她谦恭地点了点头。一定是受到修女的影响,他想。
“谢谢你,爵爷。”
他捉弄地道:“可是千万不要让我的武士喝任何石楠酒。”
“石楠酒?”她迅速把手抽开,看着他,表情既不温和也不柔顺,而是惊讶。
“看得出你从未听过这个传说。有些人相信皮克特人酿造出一种神奇的酒,使他们强壮得足以打败凯撒。这当然不是真的,只是一些傻子也想酿造,反而毒死了无辜的酒客。”
她的胃一定不够健康,脸上的笑容勉强得像刚被打了一巴掌。“我发誓绝不会毒死你的武士,爵爷。”
“开个玩笑罢了。不过,可琳,我想你应该改口叫我麦威了。”
她不语,和他一起往前走。这座城堡是他们的,也会是他们的孩子的,然而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他低头看着她,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离开修道院的保护是很傻的。”
“这段路程不算太远。”
“我在意的不是距离。”
“显然有两年时间你也不在意我的存在。”她似乎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讶异。
他沉默了很久,只是凝视着她,几乎想看透她的内心。她不说话,避开他的目光,不想被他看穿。
“你在抱怨我没有依约回来跟你结婚。”
她充耳未闻地继续走着。
“你太安静了。无话可说?”
“我说得够多了。”
“我认为你说出来的还不及你想说的一半。”
“都已经过去了。”她的语气急促。
“的确,不能再回到过去,我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我知道。”她隐藏不了愠怒,她也不想隐藏。她既不耐又暴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却知道她希望听到他的回答,即使她自己也不了解,她的内心深处希望他知道她生气的原因。“我是属于战场的男人,可琳。”
他们的眼神交会了。
“我成为武士将近十五年,在那之前,我接受的教育和训练也全部为了成为武上。这是我唯一的生活方式。我全心全意服从国王,这是项荣耀。如果没有我,他不可能活到今天,同样的,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在沙漠里,你只能嫁给一堆白骨。”
他的语调中听不出愤怒或抱歉,他要她明白他无意道歉,也不奢望她了解。
他并不是在安慰她。他和她说话的方式一如对待他的武士和仆人——他只陈述一件事实,不容辩驳。
她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但下一刻又缩回那个沉默退却的世界。
他低头看着她头上难看的发饰。“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爱德华特许我重新整顿康洛斯。”
她停下脚步,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这表示我要好好装修这座城堡,国王给了我们一大笔赏金。”
“你是说国王给你钱翻修重建康洛斯?”
“没错。”
她的态度立即转变,使得他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的步伐不再艰难,彷佛背负着全世界的罪恶。她步履轻盈,脊背也挺直了些。
她的脸孔明亮得令他几乎无法逼视,那是快乐、安心和无法言喻的光彩。
他没有看过其它相似的神采,更惊讶于他们之间竟然这么快速地起了变化。他怔怔地凝望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觉得阳光下的她平淡无奇。她的笑容就是灿烂的阳光。
困惑中,他有股深深的感动,他居然可以让她的脸上出现笑容,一个能震撼他的笑容。
没多久她又沉思起来,这个多变的女人。看着她脸上的光芒消逝,他只想再看到她的微笑。
他们走过木桥,他停下来察看铺桥的木板。“这里就必须重新整修,你看。”他指向一块出现裂痕的木板。“这座桥必须更坚固,更换新木板,用石灰固定,还要再建一座吊桥并且用铁补强。”
“嗯。”她点头附和。
奇迹。
“我明白。”她退后一步看着入口。
吊桥是最好的防御工具,他暗自想,可以升起抵挡攻击。
“石头也不错。”
她说的没错,石桥不会被烧毁。
她靠在木头栏杆上,低头俯瞰水面。“这河太脏了,我们得把脏水排掉再注入干净的水。”
“噢,我们会的。”她是个务实的女性,他很庆幸自己六年前的选择。“这条护城河还要再挖两、三倍。”
他顿了顿,在脑中想象它的大小。如此一来,护城河会变得又大又深,无法用土填满也无法挖掘隧道,敌人围攻时也无法把木梯架到外墙上。
护城河变大之后,也就更不可能把桥烧掉,他就可以建吊桥,他喜欢有能力掌控入口的感觉。
“然后我们就可以养天鹅。”她兴高采烈地说。
天鹅?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他皱眉看着她轻快地走进大门。他的护城河上不会有天鹅,除非她找得到会吐毒液或把敌人吞掉的天鹅。
她停在外城下,不悦地仰着头等他。
“真难看。”她两手插在腰上说。
他抬头往上看。
“那些是炮孔吧?”她问。
“对。”连他也无法相信,真是难看极了。居然只有两个孔,而且又小又薄看起来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这座城堡位于边境又常遭到威尔斯人攻击,却只有两个微不足道的炮孔。“我同意,看起来真蠢。”
他会建造更高更大的塔楼,凿大量炮孔,用数不清的炮弹和箭雨击退敌人,没有人可以活着穿过这道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走遍了整座城堡。她坚持带他看看从前挂织锦壁帏的地方,地毯摆在哪里,告诉他窗框玻璃窗应该擦得干净明亮。他忍受这些举动,毕竟对她而言看到自己的家园变得如此荒凉并不好受。
何况她是个女人。女人看待事情的先后轻重,本来就和男人大大不同。
他提到墙上的箭痕,她就告诉他想要玻璃窗,他没说什么。他说要多加几根烟囱,她却兴致勃勃地谈到王后的壁炉有多美丽,他也不表示意见。他的夫人没有经过战争的训练,因此他可以容忍她对家具、玻璃窗和壁炉的浓厚兴趣。
麦威提出了许多想法,他决定扩大地牢的面积,把屋顶换成铁造的砖瓦。她觉得这样棒极了,他不得不提醒她,这是为了防御火箭的攻击,而不是为了倾听清亮的雨滴声。
他们坐在大厅的长桌前,喝着葡萄酒解渴,他的耐心逐渐消失。她不肯吃面包,却不断推开他手边的餐盘,喋喋不休地叨念着琐碎的小事。
“想象一下我们的护城河,麦威,有黑色的天鹅和荷花,河岸还长着金盏花,和一条小船。”
“一条什么?”
“小船。”
“难不成你要看着那些威尔斯入侵者在一群天鹅和花香中划船渡过我们的护城河?那你干脆放下吊桥,鸣吹喇叭设宴款待他们好了。”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她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柔顺或屈服。“你别把我说得像傻瓜,我想的是这里的美丽而不是威尔斯人。”
“城堡是用来保卫人民的安全的。”
“我只是坦白说出我的白日梦。”她怒声说。
他倚着桌身,在她再次出手前抓起一块面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爵爷。”
“白日梦。”他哼了哼。“女人愚蠢的消遣。”他咬下一口面包,大口地咀嚼着。
她看着他吞下面包,突然因一种叫胜利的东西而容光焕发,迅速地转成甜美的表情,一边举高餐盘。“还要再吃一点吗,爵爷?”
“不了。”他没好气地说,她突然的甜美和故意称呼他的头衔令他不悦,几分钟前他还是“麦威”。
她等了一会儿,彷佛在回味某种可口的食物,然后放下盘子。“你坚决认为男人是不作白日梦的喽?”
“没错,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噢?那你呢,爵爷?”
他抬起头。“我?”
“你认为白日梦是女人才做的蠢事。”
“嗯。”他有了笑意。“男人没有这种缺点。”
“哈!”
“你那声‘哈’在暗示什么?”
“虽然你不是女人,但是你的脑子和我的一样会胡思乱想。”
他再也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我?白日梦?真蠢,一个会胡思乱想的武士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她的手掌撑在桌面上,倾身逼近他。“那么我现在是和鬼魂讲话喽。”
“说清楚一点。”
“我们该不该放下吊桥迎接威尔斯人进来吃喝一顿呢?”她模仿他不耐的口气,嘲弄的意味更重了。
他站起来,一点也不喜欢她的大胆和争辩。她是个女人,应该对他言听计从。他也把手撑在桌面上,倾身朝她怒目相视。
“你一定也在作白日梦,爵爷。”
“我不认为,夫人。”
“噢?哈!”
他开始痛恨这个字眼。
“我们没有吊桥,怎么放下来?”她高声说,下巴抬得老高不停转圈圈。
没多久她就离开了,愤怒的脚步重重地踏在石阶上。他的手仍然保持原状,整个人愣住了。他不禁自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挺直身体,觉得自己好象站在不断下陷的沼泽里。他摇摇头,一口喝下一杯搀了水的酒。
没有用。
他伸手按摩自己的颈背,却因使力过重而痛得咧嘴。他想掐的不是自己的脖子。
他知道长久以来追寻的完美的平静生活已经沈到地狱去了。
在他眼前的未来将会有一个娇小的女人,康洛斯的可琳小姐。这一刻,他敢肯定的是,她会比任何威尔斯叛徒更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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