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天,他却像是天穹底下那地上的蚂蚁。
卡格拉的一颗心被沉沉地压了下去。
牧水回头扫了他一眼。
他要的就是这个打击他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在离开“乐园”之后,尽量让卡格拉无法再生出反抗之心。
牧水觉得“齐”这杆大旗还挺好用的。
尤其是在踩卡格拉痛脚的时候。
牧水朝卡格拉伸出了手。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一变,狭小又昏暗的走廊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眼前的,是呆坐在地上不动的“植物人”们。
看上去就好像牧水施了个魔法,又或是乐园随他的心意而动。
但事实上,牧水很清楚,这都是小丑们的功劳。
小丑们能自由出入乐园,他们在出入的时候,就能带着人进进出出。
卡格拉僵硬地扭动脖子,看了看牧水,又看了看那些呆坐的植物人。
“死物……”卡格拉出声说:“都是死物……”
牧水走到了门边,将大门打开。
“跟我走。”牧水回头说。
在将卡格拉的心理击溃之后,牧水这种带着命令口吻的语句,立即就以强势的姿态,暂时占据了卡格拉的思维,对他的大脑直接下达了命令。
卡格拉就这么跟着牧水走了出去。
他们很快就走回到了袁盛居住的那栋别墅的门口。
牧水淋着雨,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弯腰准备拨开草丛,对门口的草丛再进行一次仔细的检查。
茂密的草丛间,有一小块儿显得略微稀疏。
牧水拨开那里,就看见下面放着一个别墅模型……果然在这儿。牧水陡然松了一口气。
把病人给搞丢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还一下丢两个,那事情就更严重了!
现在可算是能找回来了!
牧水扭头去看卡格拉。
大雨中,一道身影大步朝这边靠近了过来。
那道身影口中爆出一声厉喝:“别碰!”
别碰和别动是两个概念。
前者带有阻拦保护的意思,后者则带有威胁的意思。
牧水收住手,直起腰,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转瞬到了面前。
声音是耳熟的,身影也是眼熟的,但牧水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牧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视线短暂地变得清明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风衣,身形挺拔,严肃且富有书卷气的脸庞上,失去了一贯最常见到的眼镜。
这还是牧水第一次,毫无阻隔地见到男人的双眼,和其他人的瞳仁比起来的,他的双眼偏灰,刹那间看上去好像带着点漠然的味道,但仔细看,又好像分明是带着慈爱之色。
“老师?”
陈致远大步走上前,抓住了牧水的手腕。
他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卡格拉:“怎么和一个奇怪的人混在一块儿?”说着,陈致远皱了下眉,拉着牧水就往外走。
“老师,等等……”牧水连忙出声。
他的力气是不敌陈致远的,陈致远拉着他轻易地就大步走出了十米远。
牧水上气不接下气,微微喘着气:“老师,我的病人……”
“他们从来就不该是你去负责的病人。”陈致远头也不回地说。
他的语调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一旦严肃起来的时候,谁都会怕他。
牧水也一样。
但是,他心中的敬是多过畏的。
这时候,牧水想也不想就甩开了陈致远的手。
真要走了,那袁盛和焦严怎么办?
真让人做成椒盐皮皮虾吗?
“老师,我已经开始工作了,我得有自己的担当……”牧水低声说。
他的声音被雨声一掩盖,听上去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陈致远回过头:“这份担当是别人强塞给你的,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拒绝。”
牧水回过头,大喊了一声:“卡格拉!”
卡格拉的身体抖了抖,像是失了神一样,弯腰、低头,捡起了自己的“别墅”。
陈致远突然也出了声,他喉中爆出一声厉喝:“卡格拉!”
他同样叫了对方的名字。
似乎仅仅只是从牧水这里,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于是顺其自然地叫了出来。
那头的卡格拉突然就扔掉了手里的“别墅”,立在了雨中,成了一根桩子。
他成了这对师生施展催眠拉锯战的对象。
牧水蜷了蜷手指。
他被雨水淋得有些难受了。
他抬头盯着陈致远的侧脸,可是还不能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早好像是老子认为: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