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二爷的行装还没收拾好,南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三皇子跟着吴炎到了南边,还声称拿到了成名帝亲拟的诏书,竟赶在太子之前自封为帝,改了年号。至于为什么三皇子会跑到南边去,这个就是众说纷纭了,左不过都是皇家内部的争权夺利,不过到底在百姓里落了不好的名声。
一时间京城又是议论纷纷。
隔天一早,朝廷就发布了告示,先是声讨三皇子,斥责其伪造诏书,欺君罔上,愚弄百姓,然后又定了正月二十八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这一场闹剧更加坚定了温国公送温二爷去北边的想法——大秦连这点地方都一分为二了,京城这会儿也是个苟延残喘的朝廷,连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拿什么跟卢家比?
温国公这回总算转过了弯儿,少有地精明了一回,催促着儿子夫人赶紧收拾东西走。这两天成名帝的头七过了,因着太子登基,也算是大喜的日子,城门口的戒严也松动了些,温家的马车从城门口一路过去,小厮只说是夫人去上香,轻轻松松就过了城门口——朝廷各位大人正忙着新帝登基和南边的事儿呢,谁还顾得上注定要落魄的温家?
等温二爷跟顾夫人一行人赶到渭源城,日子已经滑入了二月。
渭源城里里外外都是透着股春意。路上的雪化了,野地里的野花杂草也冒出了头,粉嫩白紫各色野花一簇一簇地开着,铺满了整片土地。从渭源城城门口望过去,一片都是绿莹莹的颜色,尤其惹人喜爱。
天一暖,庄稼人也出来了,三三两两散在旷野里,累了就聚在一道说说闲话,谈谈城里的趣事儿。成群的小孩子们不时从地里跑过,洒下一地的欢乐。
渭源城里更是热闹非凡,街边的商铺都开了门,小贩们从大清早开始就走街串巷四处吆喝。连城的港口建好了,南边的商人陆续做起了海上的生意。各色丝绸、山水玉石雕件等也从南边运了过来。精致华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连带着渭源城也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温二爷坐在马车里,惊奇地盯着人流不息的街道。嘴里啧啧不停,一边望着各色酒楼店铺,还有街上嬉笑打闹的年轻姑娘们,一边惊叹道:“哎,没想到这渭源城竟跟京城一样热闹!街上女孩子也多,看着倒比京城那些个贵女们多了几分活泼可爱。要早知道这般,我先前就听了父亲的话过来了。”温二爷摸着肚子嘿嘿笑了两声,又开始盘算开来,“这一路上也没歇息好。就看着到处都不错,回头得让妹夫带着我好好逛一逛,就是不知道北边有没有听曲儿喝酒的好去处。”
驾车的小厮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用鞭子指着前头一座半旧不新却透着点古朴优雅的楼阁笑道:“二爷看看,那个不就是?”
温二爷顺着小厮的手看了过去,啪的一声合上手里把玩的扇子。眼里露出些欣喜来:“果然是,想不到北边粗犷,竟然能看到这样古朴雅致的戏园子,还真是意外之喜。”嘴里虽赞着,但到底还是没忘正事。留恋地看了两眼,又催促驾车的小厮,“快些往前头去,哎,是哪个院子来着?”温二爷猛地敲了敲自个儿脑袋,一时吸了口气,倒把地方给忘了。
“是北荣院,小的记着呢。”驾车的小厮赶忙笑着接了话,挥起鞭子往马上一抽,马车便快速地驶过了大街。
顾夫人就坐在后头一辆马车上,同行的还有赖嬷嬷并两个大丫头,这会儿都坐在一处低声说着话。
两个丫头年纪轻,到底还有几分好奇,透过窗格处往外头看过去,都是一脸的惊奇欢喜。原以为北边是苍凉蛮荒之地,谁知道竟这般热闹繁华?一点儿也不输京城,却又透着股北边人的爽利来。街上随处可见路过的年轻姑娘和妇人,都是乐呵呵的,还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比起京城来,又多了几分自在。这由不得两个小丫头不高兴,能出来这么逛逛,可不是好事?
饶是赖嬷嬷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忍不住感叹起来:“都说北地荒凉,百姓粗狂不知礼,这么看着,这城里却是真热闹,跟京城倒差不多。”这么一感叹,忽而想起先前的旧事来,暗自心惊,埋怨自个儿先前不该对着大姑奶奶放肆,转过念来,又想着既然她是顾夫人身边的老人,一直得用,料想大姑奶奶也不会放在心上,遂勉强宽了心,概叹又欢喜地同顾夫人说起话来。
“夫人看看,这北边这么繁华,又是正经的西宁王府的封地。大姑奶奶到了北边,可不就是好了?日后咱们大姑奶奶可是这北地的主子,想来二爷也能谋个好差事,比京城也不差。回头一家人过来,才是真正的团聚了。国公爷也该放心了。”
顾夫人脸上也多了一分温和的笑意,目光在透过窗格落在大街上繁华的店铺中,慢慢松了口气,拍着赖嬷嬷的手笑道:“我原想着北边清苦,如今可算放了一半的心了。至于二郎的差使,哎,这毕竟是西宁王府的封地……依我的意思倒是觉得在京城好些。只是这些天京城闹腾得很,老爷又铁了心要往北边来,我不懂这些,也劝不动。为着国公府爵位的事,老爷气了这几天,我这心里也乱,如今想想,离了那是非之地也好,权当散散心。二郎若能领个差使,学着办事,自然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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