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寻找正道的光

    白云山上有白云，白云生处白云观，白云观里白道长，白道长他卫正道。

    不知道白云观在这里扎根多少年了，秦晓晓听阿奶说过，白云观里有个白道长，斩妖除魔，功夫了得，打小儿，她和小伙伴们就是听家里长辈讲白道长的故事入睡的。

    白云村坐落于白云山脚下，白道长的徒子徒孙们，偶尔路过讨碗水喝，村民们都觉得这是天大的荣幸，村里四时平安，也离不白云观的照拂：谁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去观里叩开门，就会有懂医术的道长把脉扎针；山里的教育水平较低，道长们轮流下山，根据教材为孩子们授课；待到农收季节人手不够的时候，观里也会来人帮忙抢收；而村里的婚丧嫁娶，更是随处可见道长们的身影。

    在秦晓晓的印象里，观里的人，是小时候畏惧的扎针大夫、是严厉但又不失和蔼的老师、是和父母伯叔一起奔向田里的坚实背影、是位居主席却偷偷塞鸡腿给她的尊客。白道长是神话里的仙人，而这些，是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亲人。

    白云山和旅游景区的山脉不同，完全是原始未开化的模样，一眼望去，无路可走，但秦晓晓顺着儿时阿奶背她上山看病的记忆，穿过丛丛荆棘和灌木。她的内心充满悲伤与愤怒，好似一团火，烧得她心痒难耐，烧得她在刺刺钩钩里走了一天一夜，饿了她就嚼两口干面包，渴了她就从树上摘点野果子，不知道疼痛、不知道冷热，她的脑子已经停止思考，只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叫嚣：该死的魔，你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给我的阿鹏陪葬！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只知道周边植灌的颜色越来越深，随身带着的食物也消耗殆尽了，胃里灼烧般的难受，脚上的水泡早已溃烂，精神也越来越恍惚，山里的枝枝桠桠，好似精怪的手，打在了她身上、抽在了她脸上，“来啊！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一定会找到白道长！”她的声音在大山里一层层回荡着。

    一截裸露在地面上的树根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狠狠地摔了下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好似坠入了一大片超软的云朵里，陷入昏迷前，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孩子，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一觉，漫长、安宁、舒坦，连日来的奔波、辛酸、痛苦、崩溃似乎都被这一觉安抚了下去。当秦晓晓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小时候看到的那床白纱帘，她赶紧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出了门外，果然，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穿着长衫的小道长正在院子里边跑边背书；老道长们坐在一起晒着太阳边下象棋边耍赖皮；而一帮年轻的道长不是拿着大扫帚转旋风就是在连廊那儿跳来跳去。

    脸上有点冰凉凉的，秦晓晓抹了抹脸，又尝了尝味道，咸的，噢，原来是眼泪啊，流什么眼泪啊，我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多好啊。可为什么，眼泪越来越多，越发觉得自己好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