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阳回到朱家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好在是夏天天黑的晚,村里的路灯刚开始微微发出光芒,一些夜里出来乘凉聊天的刚坐定,他的自行车就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把巷子口上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二伯惊魂未定,看清楚是他呵斥道:“木阳,你小子就会毛手毛脚的,村里黑灯瞎火你骑这么快不怕撞到人吗?”
朱木阳嘿嘿笑了几声,他是下午七点到的县城,找在面粉厂上班的梁一桐借了辆自行车跑回来的,生涯第一次拿到工资的兴奋劲头还没过去,听二伯批评忙赔不是:“二大爷,对不起,我这不是饿得吗?您在这儿凉快呢?”
他二伯很有威严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你妈还在村口念叨你该回来了。听说你今年毕业,去哪儿上班了?”旁边几个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问朱木阳,村里人说话就这样,都随心所欲的,没有一点次序。
朱木阳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香烟,是济南卷烟厂的大鸡,撕开后每人给了一盒,嘴里解释:“大爷,婶子,我分配到济南上班了,今天领了工资,顺便回来看看俺爹俺娘,也没给大家买什么东西。”
二伯啧啧赞了一声,把烟攥紧,嘴里却客气:“买什么烟呀,挣钱不容易,你一个月开多少钱?”旁边几个女人本打算不要烟,但看年长的妇人毫不客气,也都凑上来,一条烟转眼就分完了。
朱木阳笑着回应:“一天班没上呢,先给了半个月工资,一百来块钱。”这个数字在一九九一年并不算低,附近镇上棉纺厂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往往拿不到这个钱,大家都发出惊叹声,但更多的是赞誉,一盒烟轻而易举收买了大家的话题:“厉害!木阳爸爸妈妈以后享清福了!济南是个好地方呀,那里是泉城。”有去过济南的马上开始炫耀起来,说那里城市的楼如何如何高,汽车如何如何多之类。更有一个上岁数的女人问道:“小,你找媳妇了没有,我娘家村有个大闺女今年小中专毕业,也是吃国粮的,长得腚大腰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我给你们做媒怎么样?”
朱木阳脸红了:“四奶奶,我刚上班,等过两年稳定了再说!”
众女人哄笑起来,大家喜欢看大学生带点窘态的样子,有人说道:“你可不小了,咱们村东头小金和你是同学吧,人家孩子都会跑了!”一片嬉闹声中二伯好像想起什么事:“木阳,你大舅好像去你家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吧?”
朱木阳摇摇头,他有俩舅舅,大舅今年五十五岁,在镇上粮所上班,他是朱木阳亲戚中为数不多有公职的人,平常很牛,走路的时候都挺胸抬头,一副大干部的模样,在姥姥家更是牛气冲天,见了晚辈就教训一番,因此朱木阳并不喜欢这个大舅,他很少屈尊来朱木阳家里,即使那年他考上大学请所有的亲戚喝酒,大舅也是让大表哥来送了二十块钱表示祝贺,连饭也没吃就走了。这几年外公去世后,外婆住在小舅舅家里,他和大舅也差不多二三年没见面了,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家里既然来了客人,他就不方便在巷子口陪乡亲们说话,说了声“再见”就匆匆忙忙跑回了家里。
他们家院子大门虚掩着,朱木阳推门的时候屋里显然听见了动静,朱木阳的妹妹开门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正从自行车上往下卸东西的哥哥,马上喊一声迎了出来,朱木阳的妈妈也从窗户里看到了儿子,急急忙忙往外走。
朱木阳的妹妹叫朱晓华,现在县城读高二,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的学习不是很好,一直盼望着哥哥回来给自己指点迷津,现在看朱木阳回来喜得眉飞色舞:“哥,你可回来了!三天前咱妈就天天去村口等你。”
朱木阳笑笑:“咱舅来了?”
“嗯!咱爸陪他喝酒呢。哥,他是来给你提亲的!说是你的一个初中同学看上你了。叫杨霞,现在在县里纱厂干检验!”
“啊!”朱木阳邹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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